第39章 同床

熊猫把晏君寻看作小孩, 虽然晏君寻在养家,但很多时候,他只是窝在角落里看漫画。熊猫给时山延铺床的时候, 脑袋里的任务框一直闪亮着一行字。

我给他找了个朋友!

熊猫欣慰地拍软枕头。

晏君寻洗澡很快, 等到时山延进去的时候, 发现他把小黄鸭都藏起来了。但是没关系,时山延脱掉上衣,俯身从放置浴巾的架子底下拖出防水箱,打开后果然找到了排列整齐的小黄鸭。

怎么说呢。

时山延把小黄鸭挨个丢进浴缸里。

晏君寻总在一些地方很好猜, 他藏东西的技巧和他判断信息的速度正好成反比。

浴缸对时山延来说太小了,他泡在里面, 水只到他的腰部。他宽挺的肩膀会顶到浴缸上方的置物架, 这使得他必须偏过一些脑袋,才能避免自己撞翻东西。

小黄鸭围着他,他看到置物架上有新拆开的洗浴用品。可是时山延没有用, 他拉过晏君寻推到最里面的半瓶沐浴乳,倒进了自己掌心。

* * *

晏君寻顶着毛巾,站在自己的房间门口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他对熊猫说:“我要睡地板。”

“我们没有地板,”熊猫用爪子拍了拍柔软的褥子,“我们有榻榻米。你们可以并肩睡在一起, 顺便在睡前聊点天什么的。”

“你觉得我们能聊什么?”晏君寻拽掉毛巾, “我不想在睡前聊天,太干扰我明天的工作了。”

“那你们也可以直接睡觉,”熊猫有些多愁善感,“别这么抗拒,你都没跟人睡过。”它想着自己看过的那些视频,让光屏亮在侧旁, 用爪子指给晏君寻看,“像这样,人类男孩都喜欢。”

光屏上是电视剧的截图,一群高中生在合宿,大家的表情可真是神采飞扬。

你不懂,时山延不一样!他不是高中生,他的危险指数顶得过几个学校的高中生总数了!

晏君寻没说出口,他知道熊猫设置的性格很脆弱,他不能伤害它。

“我就在家里,”熊猫走近晏君寻,它抱起爪子,小心翼翼地看着晏君寻,“……不要怕,晏先生。”

晏君寻挪开脚,把爬到跟前的乌龟拎起来,送到熊猫怀里。他无奈地说:“这不是害怕。”

这是警觉。

“我才不害怕。”

时山延就是很危险啊。

“我根本没有怕。”

“我知道,”熊猫小幅度地挥了挥爪子,安抚般地说,“总之你们能相处得很好。我去热牛奶,你们睡前一人一杯。”它抱着乌龟进厨房,不由得感慨着,“这个家离不开我。”

晏君寻捏着毛巾,在熊猫的安抚里感受到敷衍。他看着熊猫的背影,想说点什么,可是熊猫已经进了厨房。他无措地看了圈自己的房间,又看了眼紧闭的卫生间门,十分不高兴地自我安慰道:“……好吧。”

* * *

时山延吹着口哨,对着镜子在脸上揉出泡沫,听见晏君寻脱掉拖鞋的声音。

晏君寻踩着榻榻米,有意走得很轻。他正在想办法把自己的被子拖向墙角。

时山延拿起剃须刀,仔细地收拾着自己的下巴。他听着晏君寻的脚步声停顿几秒,又挪动起来。他想劝晏君寻别那么干。

贴着墙角只会让你自己无路可逃。

可是时山延什么也没有说,他吹着自己的口哨,把白沫在水龙头下冲掉,然后俯身洗了把脸。

晏君寻放好枕头,调整着自己习惯的位置。他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跟人睡是种挑战。

时山延关掉水龙头,抬起眼睛,就这样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他不笑的时候有些淡漠,像是块冷硬的大理石。他继续听着晏君寻的动静,仿佛是在玩什么游戏。

晏君寻点开了光屏。晏君寻坐在了被褥上。他在看案子,工作能很好地缓解他不擅长的情绪。

时山延笑起来,眉毛上的水珠沿着鼻梁往下淌,他觉得晏君寻很有意思。

你该多表现出点好奇。

时山延这么想着,甩掉水珠,站直了身体。他系好浴巾,神清气爽地打开了门。

* * *

【这些资料都是珏整理出来的,我已经看过了。你如果有什么问题,随时可以问我们,我们加班。】

晏君寻想了想,回复朴蔺。

【好的。有督察局在2160年对第一起案子的陈述档案吗?】

那头没有回复,过了两秒,朴蔺直接把档案发了过来。

【有是有,但是没有有用的信息。你知道的,那会儿联盟刚开打,这种案子没人管。】

晏君寻迅速浏览了一遍档案。当时的调查员只负责盘查相关人员,粉红梦的女孩儿都说吴琼花像大姐。她自己经济状况很差,却接济了不少小姑娘。

【那些女孩儿现在都找不到了,当时全用的是假名字。】

朴蔺敲了敲键盘,接着说。

【除了那个炒楼的老板,她没有跟过其他人那么长时间。】

这跟年龄有关系。吴琼花生孩子的时候都已经42岁了,原本就是高龄产妇,再加上产后没有好好将养,心急火燎地回到店里工作,身体很差,没办法再像几年前靠容貌吃饭。她的客人多是有特殊癖好,或特殊需求的人。

晏君寻想到凶手摆弄过的尸体。

时山延在客厅和熊猫讲话,他们还准备打游戏。

晏君寻划开光屏,倒在枕头上,盯着房顶的灯发呆。那灯照得他犯晕,画面逐渐转动起来,变成吴琼花的房间。

吴琼花躺在床上睡觉,她应该关上了窗户。晏君寻记得那个房间里的窗帘颜色。

凶手装成上门的嫖客可能性最大,这样吴琼花才会正常开门。但是他必须提前准备,他踩过点,或者跟踪过吴琼花的客人。他肯定隔着门对吴琼花说了几个吴琼花熟悉的名字,不然久经江湖的大姐能意识到危险。

别小看吴琼花这样的女人,她得有自己的生存之道,才能像蒲草一样顽强生长。然后她打开了门,问了对方价格。

晏君寻在想。

凶手很像权力支配型的杀手,操纵这些受害人让他感觉快乐。不仅如此,伤害受害人还会让他感觉满足,那是他在生活里没有的东西。同理,“疯子”也是这种类型。

疯子逼疯陈秀莲产生的蝴蝶效应影响到了这个案子的凶手,他给凶手提供了新的思路,让凶手在时隔3年后再度犯案。从另一个角度想,这就是疯子说的“下一个游戏”。

晏君寻开始怀疑刘晨真的知道什么吗?刘晨更像是心怀鬼胎的跳梁小丑,自以为能在这些事情里捞到好处,但他或许就是疯子钓钩上的饵,连鱼都不算。

如果这个案子确实和疯子有关系,那么他——他们究竟想干什么?

晏君寻分不清是他吸引了疯子,还是“晏君寻”这个名字吸引了疯子。他猜测疯子知道阿尔忒弥斯不少讯息,对自己有些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