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路的尽头(第2/3页)

“去你妈的,你自己还不是个大酒鬼?”

“可喝酒又不违法。”她从烟盒中抖出一支烟,用嘴唇叼住,“况且喝酒只会让我身上有股酒味儿,不像某些人,一股垃圾桶里的味道。”

“我们可以逃到别的地方,或者任何地方。只需要搭上飞机就能远走高飞了。”

“箱子呢?”

阿什利的眼珠骨碌碌转了几圈,“藏得很安全,只要我需要,随时都可以拿到。”

“傻逼,你拖着一箱子冰毒怎么上得了飞机?”

“那我们就坐公共汽车。”

“啊,好极啦,我就喜欢坐公共汽车,”她模仿着电视里的口吻说,“没有什么比连续十二个小时坐在闷罐一样的车厢里闻其他傻逼的臭脚丫子味儿更让人舒服的了。真是好极啦。不过有一点你得明白:我是不会跟你走的。你爱去哪儿去哪儿,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你他妈见死不救,把我推给那个拿枪的冷血娘儿们。我差点死在她的手里。”

她把还没点着的烟从嘴上拿下来,随手夹在耳朵上。然后原地转身,向旅馆里面走去。

“等等。”阿什利也跟了进来。缩在绿色透明遮阳板后面头发掉光的旅馆前台,睡眼迷离地望着他们。米莉安不想给他看热闹的机会,便经过制冰机,进入了走廊。

阿什利尾随其后。他伸手搭在米莉安的肩膀上。她真想咬上一口,可她不知道这只手过去一周都碰过什么肮脏东西。

所以她只是晃动肩膀,甩掉了他的手。

但阿什利显然不会就此作罢,当他再度伸过手来时,愤怒的米莉安一把揪住他的衬衣领子,猛地将他向后推去。

“我要告诉他。”他一个趔趄,随即说道。

米莉安停下脚步,扭头问道:“告诉谁?告诉什么?”

“你那个开卡车的男朋友,我要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

双脚不由自主地向前走去,也许潜意识中她只想离阿什利远一点。她走向了她和路易斯的房间,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已经把钥匙攥在了手中,当她发现这一点时,才猛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个错误。可她不知道该往哪儿走,或者该干什么。内心那个沉默害怕的小女孩儿只想快快回到路易斯的身边,蜷缩在他的怀抱里,得到最安心的保护。

她只好硬着头皮打开房门,然后从容地走进去。

刚一进房间她就立刻把门关上,并反锁起来。

之后,她坐在床上瑟瑟发抖。

路易斯已经醒了,他感觉到了不对劲,满脸关切地问:“怎么了?走廊里是怎么回事?”

米莉安目视前方,咬着嘴唇。她想说点什么,却苦于找不到合适的字眼。

这时,有人敲了下门。

“什么情况?”路易斯又问,“谁在外面?”

“别开门。”米莉安说。

“别开门?为什么?”他说着已经向门口走去。

路易斯经过她身边时,她一把拉住了他的手,“你没必要开门。就当没听见好了,就当没听见。求你了。”

他终于提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这个问题说明了一切,反映了他对她的看法,或者更准确地说,他对她的恐惧。

他问:“你都干了什么呀?”

“我……”她一时竟语塞了。

路易斯走到门前,打开了门。

阿什利不管三七二十一便挤了进来,仿佛路易斯根本不存在。他不可一世地站到米莉安面前,抱着双臂,前后晃荡着身体,看上去就像个被驴踢了的白痴,“我需要知道我是怎么死的,告诉我他们杀不了我。我知道他们来了,米莉安。你可以帮我。我需要你帮我——”

“喂!”路易斯大喝一声。可他马上就认出了阿什利,“这不是你弟弟吗?”

阿什利大笑起来,“伙计,我可不是她弟弟。”

“什么?米莉安?”

“别看她,看我。我们是合伙骗你这个笨蛋的,这是个圈套。”

米莉安默不作声。

路易斯皱起了眉头,“小子,你最好把话给我说清楚了。”

“我们知道你有钱,都装在信封里呢。把钱交出来,否则——”

“否则什么?”

阿什利将拇指和食指比成一把手枪,“否则就这个,狗娘养的。现在快把钱交出来。”他动了动拇指,做出要开枪的姿势。

砰!路易斯一拳打了过来。

阿什利就像被拆房子的破碎球给撞了一下,身体重重倒在了床上。尽管头晕目眩,但他还是挣扎着想站起来。按常理来说,这一拳起码够他昏迷一个钟头,不过或许是嗑了药的缘故,他的身体亢奋得就像一个牵着线的木偶。

路易斯的一双大手又伸了过来,他毫不费力地提起阿什利,向墙角的床头柜上扔了过去。台灯被阿什利的身体砸落在地,角落里顿时暗了下去。然后路易斯又抓住阿什利的脚踝,拖着他从床的另一侧走向门口。阿什利的脑袋接二连三地撞在一张破旧的桌子腿上、梳妆台角上、电视柜上,甚至门后的橡皮门挡上。

路易斯把阿什利丢出房间,然后重重地关上了门。

米莉安心里得意扬扬。路易斯救了她,而且什么都没问。他看到威胁,便消除了威胁。她觉得安全极了,她喜欢这种被保护的感觉。

她激动地跳起来,一把抱住了路易斯挺拔的身体。然而路易斯并没有回应她的拥抱。

他只是轻轻地把她推开。

“他说的是真的吗?”路易斯问。

她的心猛然一沉。

“路易斯——”

“只管告诉我,这是不是真的?他不是你弟弟?你们真的在设计抢劫我?”

“最初不是,后来……后来可能有那个意思,但现在没有。我把他甩了,就是因为这个我才把他甩了。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从来没想——”

但路易斯已经不想再听下去了。他转身走开,开始往包里塞他的东西。

“你要去哪儿?”

“离开这儿,”他说,“离你远远的。”

“等等,路易斯。”

“不。卡车现在还没有送去检修,我这就离开。如果你需要,房间今晚就留给你了。我不在乎,但我无法容忍别人对我撒谎。”

她抓住路易斯的手腕,然而他也反过来抓住了她的手腕。他的手并没有怎么用力,但米莉安很清楚,他只需轻轻一扭,她的胳膊就必断无疑。

“你说得没错,你就是毒药。你曾试图告诉我这一点,我应该听的。”

他深吸一口气,决绝地说道:“再见。”

这两个字如同一把匕首,直刺进米莉安的心脏。

路易斯将包背在肩上,拉开房门,跨过躺在地上的阿什利,沿着走廊默默向外走去,直到从转角处消失。

米莉安已经很久没有流过眼泪,但这一刻,她哭了。艰难的、痛苦的啜泣。她的双眼仿佛在经受烈火的烧灼,肋骨疼得发颤。她像个孩子一样哭得呜呜咽咽,气喘吁吁,涕泪滂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