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3/5页)

  宇文太师听得皇帝传唤,上前一步行礼道:“臣在。”

  “宇文卿,念你平日功劳,今日又有救驾之功,姑且不怪。即刻下去,缉拿刺客,不得有误。”

  宇文太师又行了一礼道:“臣遵旨。”

  皇帝吩咐过了,又拍了拍少女的肩头道:“好了,小宁珂,表舅已派全天下最厉害的人去缉拿刺客,再也不会有事了。”

  少女听他这般说,展颜一笑。她脸上还挂着两颗泪珠,又笑起来,更是明艳动人,皇帝看得都是心神一荡。少女却又嘟起嘴道:“可是,人家也想去嘛。”

  皇帝吓了一跳,道:“你去做什么?很危险的,朕不准。”

  少女一把抱住了他的腿,晃了晃道:“好表舅,宁珂也想看看宇文太师去抓刺客,你让我去吧,去吧。”

  她一边说,眼里又有泪水淌下来。一边的萧后笑道:“陛下,你看你,把小宁珂都欺负得哭了。”

  皇帝被少女抱住了腿不住地晃,又见她眼里不住地流泪,心下一软,道:“好好好,朕答应了,朕答应你去!”他又正色道,“宇文卿,可听到小郡主的话了?”

  宇文太师的脸上仍是无喜无怒,躬身道:“臣遵旨。”

  少女听得皇帝答应,顿时又笑了起来。她一哭一笑,变得极快,当中竟然毫无停顿,敛衽一礼道:“多谢表舅。”皇帝看着她俏丽的背影,也似痴了一般。萧后在一边不由轻咳嗽了一声,皇帝才省得自己的失态,干笑道:“御妻,今天出了这许多事,朕也无心饮宴了,回舱歇息吧。”

  萧后道:“好吧。”

  两边的宫女太监连忙过来服侍他们回舱歇息。萧后看着前面皇帝的背影,心想:小宁珂是你的亲戚,又比你晚一辈,不然以你的性子,非把她收入后宫不可。

  那少女名叫独孤宁珂,是皇帝的生母独孤太后娘家的嫡孙女,封为无双郡主。无双之名,既是从她这独孤姓而来,也暗含着她貌美无双之意。萧后心知皇帝好色如命,这一趟南巡,也不知给后宫增添了多少佳丽,心中所想定是此意。只是小郡主毕竟是他母家之人,两人血缘甚近,辈分又不同,实在不好也把她纳入后宫。

  等皇帝、皇后一走,小郡主向宇文太师道:“宇文太师,表舅的话你都记着吧?”

  宇文太师的脸上仍是毫无表情,只是道:“是,请郡主吩咐。”

  “你出发时叫我一声。”小郡主打了个哈欠,忽然叫道,“小小,嫣红,我们回舱准备一下,跟太师出去玩。”她又打量了一下宇文太师,正色道,“宇文太师,是不是我吩咐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宇文太师心中一沉,忖道:你这小丫头,真不知好歹。他心中实是不愿与这郡主一块儿出发,但这是皇帝之命,他仍是一躬身道:“回郡主,正是。”

  小郡主忽地“嘻嘻”一笑道:“太师,你怎么不会笑?那你先笑一个?”

  宇文太师没想到小郡主提出了这么个要求。他也不说什么,嘴角微微一抽,勉强露出点笑意。小郡主拍手道:“是了是了,就是这样子,以后别老是拉长个脸,省得我一见你就害怕。”

  宇文太师仍是无喜无嗔地道:“若没别的事了,那我便先回去,请郡主也准备一下东西,明日便出发。”心中却忖想:陛下真是给了我一件好差事,跟这刁蛮丫头一块儿,只怕有罪受了。

  此时的陈靖仇他们自然还不知道宇文太师和小郡主要来追杀他们。陈靖仇记得张烈说过,立刻北行,两天后便可摆脱追兵。他带着小雪和拓跋玉儿两人拼命赶路,拓跋玉儿仍然不太和他说话,和小雪却已经十分亲热,直如亲姐妹一般,似乎全然忘了小雪也是她当初最痛恨的“隋狗”。

  豆子坑在山东境内,一路上陈靖仇他们住宿打店,这一日已至豆子坑。豆子坑是个小小的集镇,也就几十户人家,口上有家客栈。陈靖仇他们走到门口,只见一个店小二正手搭汗巾,嘴里唱着个小调忙上忙下,见陈靖仇他们进来,这小二忙迎上来将本来就十分干净的桌凳又擦了擦,道:“公子好,小姐好,小姐好,这边坐。”

  陈靖仇见他打招呼都不落下一个,心道:山东一带本是战国齐鲁之地,听说是处民风淳朴,果然不假。他坐了下来,道:“小二哥,有什么好吃的?”

  店小二将汗巾往肩上一搭,道:“有,有,烙饼卷大葱,卤鸡子,烧鸭子,样样都有,公子要什么?”

  先前陈靖仇在船上听得张公公在豆子坑遭强人打劫,只道豆子坑也是残破不堪,民生凋敝,可眼前这景象却显得甚是祥和。他叫了饭菜,店小二正待下去,却被他叫住了道:“小二哥,这儿道上好不好走?”

  店小二没口子道:“好走,好走,一溜全是黄土大道,连个坷垃都没有。”

  拓跋玉儿听这店小二说的言不及义,在一边道:“小二哥,我听说这条路上不是很太平啊。”

  店小二脸一沉,道:“这位姑娘,你别听他们胡说,这条道上太平得很,你看看,要不太平,哪有这许多客人?”说着指了指店里。其实店里的客人也不算太多,不过豆子坑这种小集镇,这么家小客栈这时候也有十多个客人,的确不算少了。

  怎么和那太监嘴里说出来的完全两样?陈靖仇有点莫名其妙。这时候门口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小二哥,快快快,给我打上两角酒,好牛羊肉切上十斤。”这声音甚响,但听来那人也不是有意大声,只怕嗓门天生如此。店小二忙又迎上去道:“哟,程爷,今天怎么有空来小店喝酒了?”

  那姓程的客人长得又高又大,一张黑脸,满脸胡子,陈靖仇见他这模样,差点要叫出“张大哥”来了。不过仔细看去,这人和张烈长得还是甚不一样,张烈长相粗豪,但双眼锐利无比,这姓程的眼里却是一派天真,明明已是三十多岁的人了,还是和一个男孩差不多。他摸了摸肚子,笑道:“今天我秦二哥过来,不能怠慢了他。小二哥,把最好的酒端一坛上来。”

  他边上站了一个男人,年纪与他差不多,一张脸焦黄焦黄的似有病容,但精神凝聚,行动干脆有力,想必这只是脸色而已,并不是真的有病。这姓秦之人笑道:“知节,酒别喝太多了。”

  “嗨!秦二哥你说哪里话,难得来,若不请你个醉饱,我以后还怎么见朋友。”

  他们说着,拣了张桌子坐下来。他们刚进来时,客栈里的客人见到突然出现两个彪形大汉,都是吃了一惊,但见他们坐下后客客气气,也都放下了心来,又各自吃喝上了。不过有两个背着行李的行商大概还是有点担心,剩下点酒菜也不吃了,算了账,背起行李便急急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