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2/5页)

  陈辅的衣着和他一般无二,身后也背着一支长剑。看了陈靖仇一眼,陈辅冷冷道:“怎么来得这么晚?”

  尽管陈辅眼里带着一丝不悦,声音也极其严厉,不过陈靖仇已见怪不怪,因为在他的记忆中,师父总是这样的。师父的慈爱,也就是和严厉连在一起。他连忙说:“路上碰到了几个妖物。”

  “你把它们消灭了?”

  “是。”陈靖仇说完,又觉得光一个字未免太轻描淡写了,便又道,“弟子以鬼谷秘术……”

  陈辅没等他自吹自擂完,便打断了他道:“走吧,天不早了。”

  陈辅已又向山上走去。陈辅走得快,陈靖仇小跑着跟上去,问道:“师父,我们今天来这里是做什么?”

  陈辅站住了,回过头看了看陈靖仇。此刻,师父的眼神似乎有点与往常不同,陈靖仇也不禁有些茫然。没等他发问,陈辅便说:“靖仇,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十神器吗?”

  陈靖仇想也不想便答道:“是钟、剑、斧、壶、塔、琴、鼎、印、镜、石。若能找齐五样,结成九五之阵,便能扫平天下。”

  这十神器师父说过很多次,每一次说起,师父总要洋洋洒洒说上一大篇,尽是靠这十神器“消灭隋虏,复兴大陈”之类,陈靖仇耳朵里都听出老茧来了,当真是熟极而流。他本以为今天师父准要再次说一遍了,谁知陈辅却只是顿了顿,便道:“你知道就好,走吧。”

  师父居然破天荒地没说下去,陈靖仇不禁大感意外。他见师父已接着向山上走去,忙快步追上前,问道:“师父,难道这十神器都在伏魔山上?”

  “要是都在伏魔山上,这儿早就会挤满闻风而至的人了。”

  虽然这话有点像是玩笑,但陈辅的声音里却带着一点庆幸。陈靖仇心道:也是,十神器早就不知所终,哪会这么轻易就找到的。他见师父不再说话,便不敢再多嘴问下去了,只是紧紧地跟着师父,不敢稍离半步。

  俗话说:“看山跑死马。”说的是山道上看着挺近,但走起来却曲曲弯弯得好半天。又走了一程,山顶已是遥遥在望,就在这时,天色却不知为什么突然暗了下来。走了这么久吗?还是要下雨了?陈靖仇不由一愣,抬头看了看天空。一望之下,他失色地叫了起来:“师父!”

  陈辅头也不回,只是道:“怎么了?”

  “天……师父,你看这天色!”

  陈辅仍然不抬头,边走边道:“没什么,天狗食日罢了,走吧。”

  天狗食日,指的就是日食。古人不知道其中的原理,便传说那是一条天狗在吃掉太阳。日食并不是很常见的现象,陈靖仇有生以来尚未见过,但陈辅见过两次了,也并不为奇。他心道:原来是因为今天会有天狗食日,那神器才会被我感应到。天可怜见,若不是有这异象,想找到这神器还不知何年何月。但陈靖仇却仍然没动身,指着天边道:“师父,你看,那边还有颗星!”

  天狗食日时,由于天色暗下来,白天也能看到星光,这也并不稀奇。陈辅正待呵斥一句“大惊小怪”,但眼神一抬,扫过天边时,也不由一怔。

  天色暗下来的同时,在天边出现了一颗红色的大星,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

  是扫帚星啊!

  陈辅在心底喃喃说着。扫帚星,也就是彗星,向来被说成是妖星。每当妖星出现,便主刀兵将起。这是个什么预兆呢?对于一般人来说,天下将起刀兵自是不幸的事,然而在陈辅心目中,这妖星却实是一个极佳的预兆。他看着这妖星,突然朗声大笑起来。

  陈靖仇见师父突然大笑,心里有点害怕,道:“师父,这星是吉兆吗?”

  “吉兆,自是吉兆!”

  陈辅笑得无比欢畅。他指着那颗红色的妖星道:“靖仇,这是妖星,主刀兵将起。这是隋虏将亡、大陈复兴的吉兆啊!老天也知道我大陈国运不绝,当有重光之日!”

  陈辅虽然这么说,但陈靖仇却神色黯然。他仍然不觉得天下将起刀兵是什么吉兆。他读过的书上,总是说天下太平方是百姓所愿。昔年汉武帝神武英明,天下承平,却锐意开疆拓土,以致百姓苦不堪言。假如现在真的又将天下大乱,即使大陈能够借机复兴,对天下百姓来说仍是一场大劫。

  “靖仇,你难道不为大陈有复兴之日而高兴吗?”

  陈靖仇一惊,心知自己的神情已被师父看在眼里。他嗫嚅地道:“师父,如果大陈将要复兴,是不是又要经一番恶战?”

  陈辅捋了下长须,高声道:“正是。隋虏岂肯甘愿束手就擒,定然还要负隅顽抗。你不用担心,只要神器在手,就算那杨拓小子也不在话下。”

  陈靖仇一怔,反问道:“杨拓?”

  这名字很陌生,师父还是第一次说起。陈辅点了点头道:“正是此人。我以前一直不曾对你说起过,现在你要记着,此人将是你平生的宿敌,只要消灭此人,隋虏不足虑矣。”

  “杨拓这人很厉害吗?”

  陈辅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痛苦。他厉声道:“此人凶悍绝伦,当年为师与陈节将军起兵,正是败在他手上。好在那时他们并不认识你,为师才能将你救出险境。十几年来隐姓埋名,正是为了逃避此人的追杀。”

  师父当年居然曾经在杨拓手下惨败逃生!这时陈靖仇才真正感到了吃惊。在他心目中,师父岂止是个师父,简直如天人一般。师父养育了自己,又传授自己鬼谷秘术,他觉得以师父的本领,天下当无人与之抗手,可是那杨拓居然在十几年前就能让师父败逃,这个人当真是个难以想象的强敌。他强笑了笑道:“师父放心,十几年过去了,杨拓再厉害,到底也老了,定不会是我师徒二人联手之敌。”

  他说这话也是宽宽师父之心,但陈辅却显然并没有宽心,眼里闪烁着不知什么样的神情。半晌,陈辅才道:“这些事以后再跟你细说吧,我们快点上山,将那神器拿到方是正事。”

  陈辅说罢转身便走,陈靖仇已不敢再说,加紧跟上。到得山顶,天色越发昏暗,太阳已经成为一线,而天边的妖星则显得越发明亮。

  山顶上杂草丛生,藤蔓之类纠缠成一团。陈靖仇打量了四周一眼,道:“师父,那神器在什么地方?”

  陈辅道:“不要急,让我看看。”

  陈辅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竹筒。这竹筒不过手指粗细,年深日久,长年摩挲,表皮已成了亮闪闪的紫红色。他拔下塞子,左手握住竹筒,右手捻了个诀,喃喃道:“如意子,出来吧。”说罢,右手的食指在竹筒底轻轻一弹。随着这一弹之力,有个东西突然从竹筒里飞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