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回 假金圣偎红倚翠 真神僧获书易草(第2/4页)

皇上道:“这厮读职,几乎害了寡人性命,留他做甚!”门公公道:“强人惊驾,罪当诛杀。盼陛下允寺卿戴罪立功,捕获盗贼。但歹人未必是权贵子弟。我闻那东土妖僧善变化蛊人,难说不是他们幻了相来蒙骗陛下。还是等拿了真强人,审清了再定生杀子夺!”

那皇帝耳朵根软,被门公公一番花言巧语,也就转了心眼,不杀寺卿。

但亦惧怕行者几个神威,令寺卿即刻回衙释放唐僧,捉拿强人,勘明案情,速速报来。寺卿千恩万谢,出殿去了。皇帝又道:“公公,那猪长老要寡人今晚请他吃酒。朕一时无奈,答应下来。却是让爱卿备宴。请勿见怪。”门公公闻言,暗喜:“天助我也!”拜道:“微臣能力圣上分忧,乃是天大的荣幸!岂敢推委!臣这就回去嘱咐厨下办斋、一厢投柬相邀。陛下不嫌弃,届时也请驾临寒舍,以示礼贤下士之意厂皇帝道:“孤身体欠佳,就不去了。

一切烦爱卿操持。那孙长老去南山金圣富打探消息去了,回来也一并下柬帖请了。免他抱怨寡人小气!”门公公道:“圣上放心,老奴保管将东土圣僧一个不剩请到,叫他们吃饱、吃好,醉得一塌糊涂,出不了门儿!”叩辞皇帝,回府操办不提。

却道行者纵祥光离了馆驿,片时便至南山。山不甚高,却也松竹清幽,泉吟鹤鸣。俯看山问,只见金圣宫楼字重叠,鳞次柿比,果然一派庄严景象。

行者降下云头,变作一只白颊蓝羽山雀,一翅飞到大雄宝殿廊下。见正中三世佛与观音并排坐着享受烟火,微微诧异:“这金铃王也是个半瓶醋!若供三世佛,都是观音把后门儿,龙女、善财两旁侍立。他却如此排列!”那欢门前香案上香烟袅袅,莲座四匝酥油灯闪烁,老和尚■■敲着木鱼,小和尚咿咿呀呀念经。行者再瞧不出异常,振翅住后飞,过讲法堂、毗卢殿、方丈室,又见偌大一个后庭,门户森严。行者数了数,竟有九重!那楼堂殿阁,比前头梵宫又要精美:只见金铺玉户,雕梁画栋,极富丽堂皇,却清静无人。

行者正察看,忽闻一缕音乐声自深院传出。行者飞过去,路上见殿堂门额题着“金屋’、“银舍”..心说:“非金即银,俗不俗气!让老孙看看是些什么玩艺!”飞过去,顺窗户眼往里一瞅,不禁惊讶,原是一屋金子,金光灿灿,直堆到梁间。再看,又是盈盈一室银子,耀人目眩。行者骂道:

“好个贪财的妖,多欲的魔!”又往里行,见一华字门匾上写着“偎红斋”,对面一殿是“倚翠堂”。

那乐声便是从偎红斋传出的。行者忖道:“偎红、倚翠,花花公子勾当也。甚神明仙圣!”掠翅自窗上风眼飞进殿堂。里面盆火通红,暖意融融。

一厢乐工调丝弦;当庭宫娥蹈曼舞。席上一个胖大和尚正左右搂着两个美姬吃酒。那和尚脖子上挂着三个金铃。想便是金铃大王。行者细觑那妖,五官长相,一举一动,分明是胎生奶大之人,端的奇怪!想拿了他,又惧他铃儿,正踌躇间,脚蹬下梁间尘土,掉下来迷了那和尚眼目,抬头看见“山雀”,气得泼口大骂,伸手将一个铃儿略晃了晃,行者便觉一股强风袭来,忙嗖的一声,又顺风眼飞跑了。

那风儿将梁间尘土裹成一团浓雾,拂开门帘,吹出房室。起风时却也扬起宫娥裙裾,露出亵衣玉肌,众女子慌得并腿拢裙。和尚淫兴大发,便弓腰过去,垂涎道:“心肝儿,你护怎的?”偏撩人家裙子,又掐又挠,惹得女孩子一片嗔叫。行者外头听得清楚,怒道:“好个贪财好色的妖僧,逼得皇上穿破衣、百姓去截道儿!却在此荒淫无耻!”正要掣棒打进去,忽听一阵脚步响,原来一个小和尚捧着书简慌慌张张跑来,入室叫道:“门公公差人投书来也!”那和尚初不以为然,道:“看老阉人说个甚!”拆信一看,大惊,“原来姓孙的来窥探我家!”悟道:“适才那山雀儿莫不是他变的?—

—小心为妙!”便拂退舞乐姬妾,出堂来,召唤精壮弟子,持弹弓强弩,寻着山雀便打。

行者惊诧,“不知那姓门的是何人,与妖怪勾结,泄了老孙底细!”忙变作一个瓢虫,欲称“花大姐”的,伏在朱柱上。那伙人也没看清。忙乱了一阵,打杀了十几只山雀。金铃怪略放了心,便去前庭,行者一飞叮在那怪僧帽上。那怪进了方丈室,对投书人道:“回去告诉公公,就说我知晓了。

叫他也提防那几个东土僧人。有甚动静,丙来报信!”那人应着,出门上马走了。那怪便打坐养神。行者寻思,“这厮沉溺酒色,临急了抱佛脚,俺却不叫你养神!”便去门外,现了法身,掣出棒来,喝道:“金铃魔头,适间你满世界打弹弓放弯箭要杀老孙!如此爷爷在此,拿出你手段来赌一赌吧!”

那和尚闻言,先是一惊,推门一看,见是一个雷公脸瘦和尚,冷笑道:

“那书简上说你神通广大,我道有三头六臂哩!原是个痨病鬼儿!一姓孙的,我与你前世无冤,今世无仇,为何上门滋事?”行者道:“泼魔,你与宦官沆瀣一气,狼狈为奸,祸国殃民,该当何罪!”和尚笑道:“那国王自愿奉承老爷,干你屁事!你这瘦猴,‘一把攥着两头不冒’,却僭称什么‘大圣’。

赶紧走你的路!不然惹恼了本王,你小命倾也!”众弟子呵呵大笑。行者怒道:“叵耐这厮,竟敢小觑老孙!”见身旁有一凉亭,将铁棒晃一晃,长得旗杆似的,一下子打断四根住子,那亭子訇然倒塌。

妖僧与众弟子大惊失色。见行者挥棒上前,慌忙将三个铃儿对着行者没命地摇晃!只见狂风骤雨劈头盖脑袭来,大圣全然不惧,顶风冒雨直取那怪;忽又见一股瘴烟扑面吹来,便裹住他头脸,憋不住吸了几口,一刹间便觉头晕眼花,情知不好,正要纵筋斗云逃脱,无奈神昏志迷,念不了咒语,头栽倒在地,昏迷过去。众弟子一拥而上,将行者捆了。那怪大喜,令:“推到金圣殿前斩了,就地埋在菩提树下。多事猴儿就此了账也!”

众弟子得令,将行者抬至第九进院子,绑在大殿前菩提树上。刀剑齐下,乒乒乓乓,那行者脖子红也不红,众僧兵器皆卷了刃。没杀了行者,只把他震醒了。弟子们无奈,只好回禀妖僧,那怪心惊:“这厮果然有些功力!”

令将行者缚牢,又着心腹弟了点起铜炉去煎断肠草,好毒杀行者。

众僧给行者又加了两道绳,捆结实了,抽身锁上院门走了。行者抬头看那金圣殿,见匾上金字无光,廊柱蛛网缠绕,门封窗闭,寂无人声。忽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