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 同心露(第2/16页)

小公主听了,跳了起来,对沫儿怒目而视。沫儿也毫不示弱,两人犹如乌眼鸡一般,都将眼睛瞪得溜圆。婉娘掩口笑道:“算了,过去就过去了。小公主还是放开心怀,忘了此事。”谁知小公主一听,顿时如泄了气的皮球,伏在桌上放声大哭。

沫儿咧着嘴,皱眉道:“最讨厌女孩子,讲不过就哭。”

婉娘无奈,只好问旁边的公蛎:“你家公主今日来所为何事?”

公蛎激动得眉毛抖动,结结巴巴道:“婉娘,婉娘……”

婉娘嗔道:“抖什么?快说!”

公蛎伸着脖子吞咽了口水,道:“柳中平来洛阳了……”小公主捶着椅子哭道:“不许提他的名字!”

公蛎连忙挤出一个抱歉的表情,继续道:“是是……他来洛阳了,带着宝儿,可是……”文清和沫儿连忙围了上去。

“……可是柳中平无论如何不肯见我家公主……”小公主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公蛎的声音越来越低,可是大家都听明白了。

这两三个月,对于小公主来说,犹如三年一般漫长。事情已经发生,一切都无可挽回。她嘴上虽不承认,心里对自己的莽撞十分后悔。

失恋和伤痛能让一个人快速地成长,对小公主也是如此。在悔恨彷徨了一段时间后,她开始依仗爷爷的关系,四处奔走,试图去找一些治疗心悸症的药物和方子。对于她和柳中平的关系,小公主已经想通,便是爷爷不反对,她和柳中平也是没有结果的,更不用说发生了龙涎香一事。

如今,她已经不希冀与柳中平发生什么了,却铁了心要救宝儿。这样做不仅仅是为了宝儿,还有几分同自己、同柳中平、同婉娘赌气的意味,这个决心如同她刚爱上柳中平一样,盲目而固执——她会证明给他看,她的能力比婉娘一点也不弱。而且,她决定,只要宝儿医好,她转身就走,绝不会再缠着柳中平——她的善良和洒脱一定会让柳中平小小地后悔一下子。

上个月,她硬是不顾天寒地冻,跑去长安,带着诸多药材和吃的玩的,说要送给宝儿。柳中平虽然安排人陪着她和公蛎四处游玩,自己却无论如何不肯见她,只托下人送话出来,说宝儿很好,让她不用惦记。小公主委委屈屈地在长安待了几日,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也味同嚼蜡,只好回来。

但她并未死心,背着爷爷托了渭河老友,帮她盯着柳中平的动向。今日一早,便传来消息,说柳中平带着宝儿来神都了。小公主兴奋异常,上午带着公蛎直奔客栈,却仍被拒之门外。

婉娘听了,茫然道:“公主要见他?这个事情,婉娘可帮不了。”

公蛎吸溜着鼻子,看了看仍在一旁抽泣的小公主,迟疑道:“不是这个……是宝儿。”

文清急道:“宝儿到底怎么样了?”

小公主捶着桌子哭道:“宝儿马上就要死啦!”

柳中平不见小公主,小公主没法,只好给了伙计一锭银子,要他装做送水进去,打探屋里的情形。伙计出来道,里面的小女孩瘦得一把骨头,只见进气不见出气,看起来已经病入膏肓。

小公主思虑再三,只有来求婉娘,希望婉娘走一趟,见见柳中平,至少了解下宝儿的情况。

婉娘看着泪眼婆娑的小公主,莞尔一笑,道:“这个自然没问题。只是今天不行。”

公蛎舔着嘴唇,谄媚道:“婉娘,我知道你最好的了……”小公主不服气地瞪了公蛎一眼。“宝儿要是治不好,小公主一辈子都会难过的。再说,宝儿这么喜欢你,她来神都,肯定也想见你。”

婉娘嗔道:“三个月不见,公蛎的口才见长呢。”心道小公主终于懂事了,转头真诚道:“小公主,实不相瞒,我今晚有重要事情要做,关系到一个人的生死。看望宝儿一事,你尽管放心,只要一忙完榭里的事,我马上就去。”

公主不知她是不是故意推脱,但也不好再说什么,站起来朝公蛎一努嘴巴。公蛎连忙将腰间一个大荷包解了下来,将里面的东西倒在桌子上,点头哈腰道:“这是我家公主这几个月来搜寻的宝贝,都是和治疗心悸症有关的,婉娘看能用到不?”

文清和沫儿都凑过来看。三五颗不规则的褐色石子,一颗红色心形珠子,还有一个白色的圆形玉珠,两个巴掌大的金色鳞片。婉娘饶有兴趣地看了又看,嘻嘻笑道:“难为小公主找到这些东西。”

小公主噘了噘嘴巴,低声道:“我拿了金鳞,还被爷爷好一顿骂呢!”然后不情愿道:“这些东西给你,你看能不能用得上。”

公蛎殷勤地将东西拢在一起,小眼笑得眯成了一条缝:“婉娘有办法的,是不是?”

婉娘拿起鳞片,对着天空照了照,笑道:“我试试吧。”

〔二〕

送走小公主和公蛎,天已经擦黑。如今天短夜长,天黑得早些。沫儿和文清去看了黄三,文清坐在床边和他说了一会话,告诉他今天上街的见闻,沫儿还特别告诉他香木死了,巴不得他听到这个消息能够突然醒过来。

两人胡乱吃了饭,见婉娘仍是不急不慢的样子,不由得焦急。沫儿连声催促,要婉娘赶紧去看看黄三。

婉娘却道:“急什么?”在厨房摆了糖瓜、苹果等贡品,将旧的灶王爷揭下换上今天买的新的,然后点上一炷香,神神叨叨地念叨着:“老灶爷老灶奶奶一路走好。多说好话,普降吉祥啦。”

如此这般折腾了良久,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直到即将亥时,婉娘才放下手中的活计,将躺椅搬至房屋中间,叫道:“文清沫儿,你们俩去将三哥背到这边来。”

两人大喜,但还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黄三弄将过来,将其头南脚北放好。婉娘凝视着黄三,轻声道:“三哥,一定不要放弃。”黄三面色如常,浑身冰冷。

婉娘绕着黄三,摆放了七支蜡烛。郑重交代道:“文清沫儿,各守一支蜡烛,我们只有一次机会,一炷香的时间内,要保证蜡烛不灭。”

文清长吁了一口气,道:“这还好办些,我本担心我笨手笨脚的会帮倒忙。是不是只要蜡烛一炷香工夫不灭,三哥就醒过来了?”

沫儿担心事情没那么简单,却没说出来。

婉娘瞟了一眼沫儿,轻描淡写道:“正是。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要相信,只管护住蜡烛。”

文清咧嘴笑了起来,十分兴奋。沫儿却脸色凝重,小心翼翼道:“我们只有三人,怎么办?”

婉娘朝后门叫道:“快进来吧。”后门打开,一股冷气冲进房间。四个人鱼贯而入,分别身着黑白黄红四种颜色的衣服。婉娘一一介绍,黑衣人乌冬是个黑脸膛的壮汉,白衣人罗汉个子高挑,身形潇洒,黄衣人蓝一稍微单薄些,脸色略显苍白,而红衣人赤子神态羞涩,举止拘谨,犹如一个文弱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