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Aaaaaaaaaaaaaa！！！！！”

“雏形”刚一诞生就发出人类无法理解的吼声, 巨大的达摩克里斯之剑仅剩的残余部位立刻被这股声浪粉碎成齑粉。

一阵轰鸣，如同血肉的聚合物的“怪物”摔落下来，发出有若实体一般的“啪叽”一声。

在这个空间里，实质本是不存在的, 一切被还原为最基础的概念, 但这颗扭曲之卵刚一诞生就已然具备扰乱这个空间的力量。

肉眼可见的扭曲氛围从这坨血肉中散发出来, 短暂的安静过后, 一颗硕大的金色眼睛从血肉的中心张开，笔直的将咕哒子纳入视野范围。

这眼睛仔细观察起来，居然和咕哒子的眼形有七八分的相似, 但内中蕴含的情绪却天差地别。

血肉之眼中不具备丝毫的人性, 宛若一只天成的怪物。

也正是因为它自身的神性过于强烈, 以至于唯有在这里, 在世间万物的本源内, 方能展现出可被识别的部分, 一旦离开这里, 这团血肉就又会恢复成咕哒子身体中的任意一部分, 永远没办法作为单独的个体被“母亲”识别。

“Aaaaaa！！！”

看见咕哒子，血肉的怪物发出的扭曲之音低弱了不少, 仿佛以此展示自己的温驯, 但尽管如此, 若将它放入人类社会, 凡人的眼一旦与它接触，立刻就会被吞没成秩序的残骸。

文明的两面，秩序将会被扭曲, 混乱则会被彻底扭转成混沌。

这只吞噬残骸，摧毁一切的兽, 正是秩序的天敌！

而它本身被授予了变生前的“卵”形态，也正是一团“混沌”的样子。

实话说，咕哒子发自内心的不想承认自己身体里有这么一个玩意。

如果只是普通的肉还好，谁身体里没两块多余的脂肪啊？

但特码的这团肉有意识那就很难接受了，人家还是个宝宝，就这么怀了，孩子他爸是谁？

大脑跟火山爆发似的，一瞬间喷涌出无数个念头，多数程度上都不是那么正经，也很不容易过审，可好好梳理一下，咕哒子还是平静了下来。

看到“混沌”的那一刻，许多事情就已经真相大白了。

咕哒子想：啊，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罗马尼他们背着自己搞事情，原来她自己就是下一个人类恶啊。

照这么说来，盖提亚能和自己签契约，也是因为他们属于“同阵营”喽？

一瞬间，之前许多下意识忽略的地方一个个从记忆的海洋中浮现出来，不多时就装满了大脑。

咕哒子是个聪明的孩子，所以她很快放弃了思考。

因为在这种存在面前，思考是无用的。

看盖提亚就知道了，用硬实力抗过去才是正道！

不过……视线移动到那团血肉上，咕哒子不经意的扬起眉梢：“就是你，在未来会把我变成怪物吗？”

混沌：“Aaaaaaaa！！！！”

咕哒子：“我听不懂啊……”默默望天。

混沌：“Aaaaaaaaaaaaa！！！！”

咕哒子：“……”吸了口气，“你知道吗？让女孩子认真是很难得的。”在场唯一的女孩子如是说道，一双亮晶晶的眼里，坚定正逐渐替代犹豫，她一步步向那团扭曲的肉块走过去。

混沌的肉体上，一颗硕大的金色竖瞳紧紧的盯着向自己靠近的“母体”。

“Aaaaa！！！！”血肉发出窸窸窣窣的动静，虽然十分缓慢，但确实正在想咕哒子靠拢。

咕哒子发现这一点儿后甩甩头发：“不用这么急，我没打算抛弃你。”

话音落地，整个空间中，正在静静流淌的规则有一刹那的凝固，画面化为灰白色，唯有两个“存在”的色彩依旧。

站在灰白的情景中，咕哒子小小的抽了口气，嘴里嘀咕着：“这是给我开后门吗？阿赖耶？”然后她重新看向血肉之卵，“当你在这里诞生，你就已经独立，某种意义上，你和我已经是两个个体。”说到这里，她顿了一顿，面上流露出一丝歉意。

“但是抱歉，我不会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血肉之眼静静的凝视着她，因为系出同源的缘故，她能清楚的看见那双金色眼睛里究竟包涵有多少规则，只需要那里面蕴含的气息稍稍泄露一点儿，这个由无数偶然与奇迹诞生的地方就会立刻被粉碎，她也将重新跌落回地球。

可即使要冒着巨大的风险，她也不能让这次的机会白费！

咕哒子猛然抬起头，大声对这只神明的眼睛说：“我知道我接下来的决定会让你的存在从这个世界消失，我也知道有许多人希望有你诞生接手这一切，而我只需要做回普通人才好，但是……”她努力拉起唇角，露出一个充满了自信与骄傲的笑容。

“我是救世主！”

“生来的命运我不抵抗的接受了，自此以后的未来我当然也不会逃避！”

“不管你的诞生是多么稀有的奇迹，又有多少人在背后推动才促使这唯一的‘契机’诞生，但是——”

“安然享受因此带来的未来，那我一定会后悔的！”

少女坚定的双眸中倒映出神眼的冰冷，截然相反的温度正在无形中撕扯较量，现在看来，似乎咕哒子正在占据上风。

“我的直觉告诉我，若接受，那势必会有人为此付出巨大的代价，”咕哒子盯着“祂”，“你觉得我能接受吗？”

血肉形成的混沌体态丑陋的像是恶意的凝聚体，偏偏由血肉诞生的神眼充满了高不可攀的神性。

冰冷的瞳目审视着她，咕哒子用在人类之中格外大胆的坦然目光回敬过去。

因为她问心无愧，所以哪怕受到神明的指责仍能胆大包天的怒视回去。

这种人在许多时期会像是流星一般划过天际，成为引领一个整个时代的启明星，而这种人又有许多别的名字，奠定了人类的文明历史。

咕哒子怀中的勇气熊熊燃烧，连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勇气分散出来的热量。

“我不会接受的。”

她用出能说服自己的语气，不可否认，无论混沌的概念有多么超凡，但“祂”的源头正是咕哒子这么一个平凡的普通人，两者的关系有若母子，有若姐妹，有若同胞，当成是说服自己也不奇怪。

咕哒子从一开始就像是在自言自语，血肉模样的“混沌”没有给她丝毫反应。

如果不是阿赖耶开了后门，给两人关了小黑屋，恐怕如今的空气会相当尴尬，毕竟凝滞的时空还有办法让咕哒子自欺欺人，嘀咕这么多就当对树洞吐槽了！

“自己的错误自己弥补，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我不是孩子了……”

咕哒子好想叹气，虽然心里面对从者们的想法一清二楚，但认不认同可就是另一回事，尤其是从者啊，多数都是不听人讲话，自顾自行动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