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魔帝蚩尤(第4/4页)

拓拔野心中突突直跳,反而大觉不安。

纤纤的性子他最为了解,逞强好胜,爱钻牛角尖,有时越是生气伤心,越要装作笑容满面。她对自己情深一往,始终未曾改变,在那天帝山朝夕相处的三个月中,他便明晰感到了。

倘若她当真大哭过一场,抑或迁怒他人,甚至自寻短见,那么在伤痛发泄过后,或许还能将自己慢慢忘记,重新生活。但若真如少昊所言,她心中的悲痛仍强抑在内,难以爆发。惟其如此,更让他担忧难过。

想到狼子野心的姬远玄陪伴其侧,更觉凛然,定了定神,沉声道:“是了,她与太子黄帝的婚期呢?已经大婚了?或是佳期未定?”

少昊的脸色突然黯淡下来,遥了遥头,道:“原本定在今年开春。谁想婚礼前夕,父王竟突然……竟突然遇刺……”眼圈一红,泪水险些滚落,仰头哈哈笑道:“父王既已驾崩,婚礼自然得朝后拖延了,我这大逆不道的弑父奸贼也就被囚禁到了东海归墟,不知后续之事了。”

“什么!白帝已经驾崩了?”拓拔野心头大震,先前听犁灵所言,还未曾料到事态竟有如此严重,新任神帝既死,大荒势必更加分崩离析!陡然意识到此事多半又是帝鸿集团所为,冷汗涔涔,又惊又怒。

少昊胖脸上岁仍是玩世不恭的笑容,眼中却难掩悲戚苦痛之色,嘿然道:“前年秋天,太子黄帝孝期已满,正式登上黄帝之位,便向父王求娶西陵公主,父王觉得纤纤尚未摆脱悲痛,便请暂时拖延婚期。

“此后一年多,大荒战事吃紧,太子黄帝忙于在前线与蚩尤兄弟、夸父作战,也无暇再顾此事。直到去年冬天,才又重新写信提出。纤纤听说后,主动同意。姑姑便将婚期定在了今年初春。”

目光突然凌厉如电,朝趴伏在地的犁灵瞥去,森然笑道:“才入腊月,犁神上突然向我姑姑告密,说若草花被蚩尤迷了心窍,为了报复朝阳水伯,撺掇我和蚩尤勾结联盟,走漏各种机密消息。就连前年腊月,玉山壁上的泄密文字也是我按照蚩尤指示写的。

“嘿嘿,我姑姑打小就不喜欢我,觉得我胸无大志,喜欢声色犬马,最容易被女人蛊惑,难担白帝重任。

“她自恃聪睿,极为强势,父王也事事由她。她既不喜欢我,我自然也没兴致讨好于她,索性日日笙歌,夜夜酒色,只在夜深人静之时,遵照父王嘱咐,悄悄练上几个时辰的‘太素恒和诀’。”

英招、江凝这才恍然,敢情他貌似荒淫无度,却自有主张,“太素恒和诀”是金族历代白帝所传的修气秘诀,他从小修炼,难怪竟有如此强沛的真气。想到他竟能忍得二十余年不动声色,连西王母也不曾察觉,更是大起敬服之心。

少昊冷笑道:“我姑姑虽然绝顶聪明,行事果决,却极为刚愎跋扈,偏私护短,爱听奉承之语,那些貌似恭顺的长老,往往得以重任,而那些生性刚直、不懂得说顺耳话的臣子,往往要受她冷落。

“太子黄帝对她素来必恭必敬,捧如天上日月,她自然极为受用。父王担任神帝这三年间,太子黄帝更是车前马后,为她弄权治世行了许多方便。她早就对他青睐有加,恨不得连我的金族太子之位都一并送给他。

“犁神上一告密,我姑姑联系起许多因果,觉得大有可能,又惊又怒,便令金光神严加调查。

“到了纤纤大婚前几天,昆仑山上来了不少客人,各族都遣使送来了礼物,蚩尤兄弟也托人送来贺礼,却被姑姑叫人丢到了山壑中。犁神上又独具慧眼,从蚩尤派来的使者身上搜出一封给我的信,说近期便要动手,留心配合。

“姑姑狐疑更起,让犁神上带人到我宅府里搜查,犁神上亲力亲为,明察秋毫,登时搜出了一叠我见都没见过的、和蚩尤兄弟通风来往的信件。

“信上说,我自小对姑姑恨之入骨,对西陵公主和太子黄帝自然恨屋及乌,只要蚩尤能助我斗倒姑姑,我就当以‘金天’为号,重整昆仑,和蚩尤东西夹击土族、水族。

“还说蚩尤兄弟愿与我歃血为盟,结为异性兄弟,借我三万东夷军,一齐扳倒我姑姑,然后再杀死太子黄帝,平分天下。

“除了这些绝密信笺,犁神上还变出了一枚我亲手篆刻的‘金天氏’玉玺,还有白帝的帝袍、登基时所用的祭天神器,甚至我给白马神、风云神等等亲信所立的神位、官职……总而言之,造反的证据一应俱全。

“姑姑见了自是大怒,立即要剥夺我太子之位,丢进大牢治罪。亏得父王说此事太过重大,须得再三调查方能定论,我这才暂时保了一条小命。

“嘿嘿,我知道我姑姑的心思,她已经想着他日父王退位之后,如何帮助金刀驸马登上神帝之位啦,我若是窝囊废便也罢了,如果当真存了一丝野心,对她的驸马自是一个威胁。所以她打定主意,要借此机会将我废为庶民了。”

拓拔野心下大凛,少昊所说不错,西王母的确是个聪睿果决的女中豪杰,否则当日烛龙也不会将他视作生平第一劲敌了。

然后越是聪明之人,往往越是自恃太高,以为一切尽在掌控,对于那些巧言令色的大奸大恶之徒,反而不怀戒心。否则以她的智慧,又岂能洞察不出姬远玄的这一系列阴谋?

少昊嘿然道:“我被软禁之后,犁神上又罗织罪名,将白马神、风云神等几十位我的亲信先后囚禁,他的师尊金光神亦被他暗算,划作了我的同党。长乘神与几位长老想为我说几句公道话,也被姑姑关押起来审查。就连纤纤去求情,也被她狠狠地训斥了一顿。

“昆仑山上人人自危,父王知道姑姑正在气头上,也暂时不再言语。那时我虽知被小人暗算,但心底里也不相信姑姑真会对我如何,所以也浑无所谓,只当如小时一般被她关了禁闭。嘿嘿,谁知这不过是大宴前的冷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