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息壤神土(第3/4页)

应龙一凛,沉声道:“陛下快走!地火又要喷涌了!”

话音未落,下方的七彩云海陡然朝上一鼓,“轰隆”一声巨响,缤纷炸射,万千火蛇红焰高窜怒舞,炎风扑面,群雄大骇,纷纷惊呼冲散。

大地迸裂,火浪冲天,广袤的平原上飞冲起无数道百丈来高的火墙,纵横交错,众人骑兽迤俪闪避,直冲高空,稍有不慎,被火舌卷舐,登时惨叫着浑身着火,坠落地壑之中。

放眼望去,真陵之野竟似成了漫漫火海。南荒兽群受惊狂奔,或是被烈焰席卷,或是被不断纵横开裂的地缝所吞噬,悲鸣嘶吼之声不绝于耳。

轰鸣声中,皮母地丘的照影峰、玄武峰等七座最为高峻陡峭的山峰接连崩塌,烟尘滚滚。

大地剧震,裂缝急剧扩大,又是一阵雷鸣般的轰响,地丘方圆数里内的地面陡然朝下塌陷,形成一个巨大的盆地断层。

群雄驭兽直冲起近两百丈高,仍能感觉到那灼人的热风,当空盘旋俯瞰,惊魂未定。

土族的飞兽军将士更是瞠目结舌,惊骇莫名。此番爆发的火势之猛,不但远远胜过先前几次,甚至比起三日前那吞灭北鲜八部的地火还要猛烈!若逃得再晚一步,各族万余群雄,只怕便要与水妖僵鬼一同做伴谷底了。

陆吾皱眉奇道:“皮母地丘内的地火不是每隔一个时辰才喷发一次么?怎地相隔不过片刻,便又重新喷薄?”

应龙干瘦的脸上闪过古怪的神色,象是恐惧,又象是狂喜,褐眼冷冷地凝视着那火浪喷涌的地壑,嘿然道:“若是地火,又怎会有如此大的威力?女娲大神一念之差,慈悲为怀,却为今日留下了惊天浩劫……”

“嗷——呜!”话音未落,地壑内红光爆舞,忽地传来一声震天怒吼,众人脑中嗡的一响,气血乱涌,数十人骑坐不稳,眼前一黑,登时翻身朝下摔落。

“轰!”皮母地丘南侧的地面突然炸裂开来,巨石四射,火浪喷飞,只见一个赤红色的巨大触手冲天破舞,高高地抛过一道弧线,轰然砸在大地上,登时将半截断山击得粉碎!

“嘭!”“嘭!”“嘭!”

紫光迭爆,气浪汹涌,公孙婴侯发狂似的怒吼着,地火阳极刀纵横乱劈,恨不能立即斫开一条生路来,但那石门却始终巍然不动。

他被封印于壶中整整十六年,备受冰寒、炙烤之折磨,几近疯魔。好不容易重获自由,正想着要报仇雪恨,雄图霸业,岂料竟又被当下最为信任的女人所陷害,再度受困于此。纵是铜心铁胆,这一刻也要狂乱崩溃了。

火焰乱舞,甬道明亮如昼,流沙仙子翩然立于数丈开外,倚着石壁,不断地冷嘲热讽,直笑得俏脸彤红,花枝乱颤,浑然忘记了自己亦被困在壶中。

惟有拓拔野对周遭一切视若不见,痴痴地凝视着雨师妾那泪痕闪烁的笑颜,胸喉若堵,悲欣交集,先前的焦急、恐惧……全都烟消云散了,只剩下了无边无尽的温柔、宁静与喜悦。

只要与她同在,身在何处,能否离开,一时间竟全都毫不紧要了。

公孙婴侯蓦地转过身,双眸怒火如焚,瞪着拓拔野两人,咬牙切齿道:“你们这两个小贼,今日不将你们碎尸万段,难消我心头之恨!”左手蓦地扼紧雨师妾的咽喉,厉声道:“在此之前,我要你亲眼看着她死!”

拓拔野又惊又怒,喝道:“放开她!”身形一矮,闪电似的朝他冲去,天元逆刃银光如电,疾斩其右肋。

几在同时,“咻咻”激响,流沙仙子的三十六根子母针亦破风激舞,朝着公孙婴侯的各处大穴怒射而去。

公孙婴侯森然大笑,避也不避,抓起雨师妾当作人盾,朝天元逆刃与银针挡去。

拓拔野叱道:“无耻!”蓦地收刀下冲,反手一掌,碧光爆吐,如涡旋飞带,陡然将雨师妾紧紧缠住,刚想朝外分夺,眼前一红,气浪爆舞,地火阳极刀已然当胸劈到。

拓拔野心下一凛,只得回旋收掌,顺势反撩天元逆刃,与那炽烈气刀撞个正着。“嘭!”肌肤如灼,整个手臂酥麻如痹,身不由己地朝后跌退。

流沙仙子娇叱声中,银针冲舞翻飞,绕过他的头顶蓬然聚散,继续朝公孙婴侯电射而去。

这甬道甚为狭窄,仅容两人并肩而行,三人在此腾挪激斗,每一次交锋都堪差毫厘,惊险万状。

拓拔野真气、法力原本便都不敌公孙婴侯,体内“海誓山盟蛊”又未尽灭,真气一动,立时情欲如焚,加之此刻投鼠忌器,生怕误伤龙女,行动更是大受掣肘。顷刻间便被公孙婴侯逼得险象环生,肩上、臂上、腿上均被地火气刀扫中,鲜血淋漓,火烧火燎。

当下引着他且战且退,往宽阔的壶洞中掠去,伺机反击。

雨师妾芳心嘭嘭狂跳,若非喉咙被扼,早已惊呼失声。一时间,眼中耳中,全是拓拔野的安危,竟忘了自己命在旦夕,比他更为凶险莫测。

“轰!”四人刚冲入壶洞中,脚下忽然一阵剧震,身形一晃,险些站立不稳,接着又是一阵猛烈震动,隆隆作响,偌大的神壶山竟似要倾倒一般。

四人大凛,纷纷罢手跃开,凝神聆听。

拓拔野右手虚空一探,“咻”地一声,饕餮离火鼎从壶底火焰中凌空飞旋而起,不偏不倚地落入他的手中。

光芒闪耀,从鼎中缓缓升出一颗龙眼大小的珠子,散射出万千幻光,映照出地丘外的壮观景象。

雨师妾灵光一闪,突然明白先前拓拔野、流沙仙子为何会“消失无踪”了!双颊晕红,嘴角噙笑,妙目温柔地凝视着拓拔野,又是赞许又是骄傲。

公孙婴侯之所以能瞧见拓拔野等人的一举一动,都是依赖那“潜天三棱镜”,返照出姬远玄手中“鬼影珠”的感应图景。正所谓“借影成形,两两相照”。

各族群雄原想靠此神珠,与拓拔野紧密相连,洞悉地丘内的地形地貌,不料却便宜了公孙婴侯,成了他的耳目。

拓拔野必是想明了此节,所以故意将“鬼影珠”收入饕餮离火鼎中,反扣在神壶底壁。被饕餮离火鼎所扣罩,“鬼影珠”所映照出的,自然便是鼎中的景象。

偏偏离火鼎的形状与阴阳冥火壶有些相似,鼎中亦充斥着青冥紫火,外人乍一看,又哪能想到此中奥妙?只道是人去壶空,将“鬼影珠”抛留在了原处。

公孙婴侯惊骇错愕之下,更无暇分辨究底,必定心急火燎地赶来看个究竟。拓拔野二人只需藏在壶嘴,趁其不备,便能突围冲出。

若不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着了淳于昱之道,将公孙婴侯一齐反锁壶中,拓拔野此刻多半已大功告成,逃出生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