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我就是护短

檐外飞角有风拂过,不知哪里挂着的银铃欢快做响,皇宫过于宽敞高阔,寒风过处无一丝温暖,连偶尔有的欢快雀跃,都不敢保留多一刻。

天子见责,换了寻常人无不立刻叩头请罪,镇北王却不一样,他装作没听懂,还认真反问,想要天子解释解释这话是什么意思。

心尖宠是男人怎么了,到底哪里过,你给个说法!

大殿骤然安静。

不愧是北狄人眼里的克星,沙场阎罗,胆子就是大!

太子和二皇子齐齐看了霍琰一眼,神色相当复杂。

建平帝当然是不会解释的,可这场面得过去,尤贵妃就笑了:“臣妾听闻九原边城,民风粗犷性格耿直,原来果真如此,镇北王,皇上并未见责于你,只是这天地阴阳,伦常有道,皇上只是在替你担心。可怜的孩子,瞧着二十好几了,也没说亲娶妻,至今膝下空虚,府里太王妃怎么忍心?”

她一边娇声笑着,一边看向建平帝:“皇上,这事臣妾想一想,也怪心疼,爷们儿在外头辛苦,随便养个东西怎么玩都行,正经王妃还是得娶一个的,镇北王连年征战,凶名在外,大约这亲事不好说,正好现在到了京城,不如您帮着操操心?”

顾停倒抽一口凉气,要换了别处他现在一准骂出来,你才是随便玩的东西呢!你全家随便玩!说到底你不还是个妾,装的这么会说话就不是了么!

他深深呼吸,提醒自己不气不气,打着给霍琰说亲的主意?有本事你们就来,能让你们插一手,霍琰就不是人!

霍琰感觉鼻子有点痒,不着痕迹看了顾停一眼——小东西,乖一点。

顾停:……

殿中气氛并未因尤贵妃的笑声缓和,建平帝对此提议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指尖搭在龙椅,再次看向霍琰:“镇北王觉得呢?”

霍琰就更刚了:“皇上有意体恤自是极好,然婚嫁大事,当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此事臣下万万不敢擅专,要问过祖母方能决断。”

把太极又推了回去。而且合情合理,规矩的让别人挑不出错来。霍琰虽父母双亡,家中祖母尚在,建平帝要是敢,就直接下赐婚圣旨,不敢,问也得问太王妃,问小辈自己什么意思?传出去会让人笑话的。

建平帝没再说话,神色明显不悦。

尤贵妃又开始圆场,圆融氛围:“唉呀,瞧我们只顾着自己说话,都忘了这边一位了,你可是姑藏王府小王爷?怎么同镇北王一起进的宫?”

先是晾着让人心急,再待以突如其来的热情——她在不着痕迹套话。

可惜她不知道,孟桢可不是什么自乱阵脚心眼贼多的人,他就是个耿直小可爱,有模有样的拱手行了礼,脆声答道:“回贵妃娘娘的话,我叫孟桢,是姑藏王弟弟,可我不是什么小王爷,我哥哥还没有生儿子呢,我一人上路走着无聊,刚好进京前遇到镇北王,就一起来了。”

十分诚恳,十分纯真,不仅纠正了对方的问题,还给出了理由,只是偶遇哦,谁多想就是自己脑子有病哦。

尤贵妃:……

太子微微皱眉。

立刻有太监站出来,声色俱厉:“大胆,怎么跟贵妃娘娘说话呢?”

孟桢吓的一缩,可怜巴巴的看向顾停:“我,我说错了么?”

顾停摇摇头,目光安慰:没事,说的很好!

小孩委屈可怜,不知如何是好的表情,看的大殿众人一脸不忍。

建平帝:“好了,他还小,还是个孩子呢。”

尤贵妃感觉自己更委屈,本宫又做错了什么呢!不就问句话么!

她眼梢危险眯起,不对,这几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不好对付。

经过顾停眼神微笑暗示,孟桢小手拍了拍胸脯,嗯,应该没事了!停停那么聪明,说他没错肯定就没错哒!

尤贵妃感觉孟桢更难对付,她得再想个法子,话音又转向霍琰:“皇上召你们来京同赏上元灯火,本是好意,不想听说你们这一路很不安定,遇到了一些不大好的事,比如刺客?”

霍琰眼神淡淡:“劳贵妃挂怀,几个小毛贼罢了,顺手就能解决,算不上什么大事。”

“是么?”尤贵妃眼神突然锋利,“宜昌侯府小公子可不是什么毛贼,听说这回遇到镇北王,很受了些委屈——”

顾停眼睛一眯,怎么宫里连这件事都知道?难道这趟偶遇他和霍琰都想错了,并不是意外,就是别人故意安排好的?

霍琰则立刻朝建平帝行礼:“臣请皇上责罚宜昌侯府!”

众人一默。

这又是什么戏?镇北王你胆子是不是太肥了点?

霍琰一脸正气:“贵妃娘娘言说宜昌侯府小公子受了委屈,臣路遇那位公子也觉不妥,他身边没有护卫,遇事没有人理,似是全无长辈,没人关心,若之后回京途中委屈艰难,定是侯府保护不力!宜昌侯府乃是京城世家,如此家宅不宁,不护子息,还惹的宫内贵人跟着担忧,该罚!那位小公子看起来至少十七八岁,换成普通百姓早已娶妻成家,独挡一面,他一个大好男儿被家中如此轻视教养,行走在外竟还能‘受委屈’,可见无能至极,宜昌侯府如此教养规矩,更该要罚!”

大殿瞬间安静,鸦雀无声。

这张嘴说瞎话,颠倒黑白,扭转乾坤的本事……

别说尤贵妃不高兴,建平帝脸上都挂不住了。

太子适时站出来,往前一步:“世人命数,有人苦,有人富,镇北王何必言硬如此?心疼自己枕边人乃是人之常情,可俞小公子不过稍微同顾公子闹了两句不愉快,并无大碍,王爷当时就护了自己人,让俞小公子倍感委屈,而今何不退一步?御前如此放言告状,是不是不太好?”

他嘴里说着责备的话,实则语气并不严肃,看起来相当和缓,气氛就严肃批评变成了‘孤在提醒你’——眼下形势不好,认个怂没什么损失。

这是什么意思?顾停若有所思,是在套关系么?

太子还有些隐晦,二皇子就更直接了:“太子此话不妥,若一切结果皆是因俞小公子口不择言而起,岂能因他家世出众就轻轻揭过,反而怪罪别人不懂眼色不懂事?”

他眉目一派方正大气,朝建平帝行了个礼:“儿臣以为,镇北王远道而来,一路奔波本就辛苦,对京城人事又不熟悉,我能反该要多多体谅,不要总是挑剔才好。”

“啪”的一声,茶杯盖正正掉在茶杯上,尤贵妃素手轻扬,冷笑一声,音色微寒:“所以倒是本宫的错了?”

二皇子正正行了个礼:“儿臣不敢,只是就事论事!”

三人大戏,顾停看的目不转睛,妥了!眼下形势再清楚不过,尤贵妃和太子是一拨的,宜昌侯府是她们的人,就算不是,也是和她们利益相关的人,二皇子才敢这么理直气壮的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