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奔掠如火 第八章 智者胜(第2/6页)

退入城门,刚将城门掩上,却只听得雷鼓的声音有若雷声炸响:“前锋营统制路恭行,五营百夫长楚休红,速至中军帐中。”

我们一惊,却见雷鼓正站在城头上,手中捧着一块令牌。我小声道:“路将军,武侯知道我们外出么?”

他苦笑一下道:“我不曾请令,是私发兵马的。”

“什么?”

我又是一惊。私发兵马,那可不是小罪。我道:“为什么不请令?”

“事情紧急。”

他只说了一句话,便向中军帐中走去。我跟在他身后,有点惴惴不安。武侯的消息也当真灵通,可能龙鳞军向他汇报过了。我想,纵然我们有私自出动之罪,可这一场胜仗也足以抵消了。

如果能尽快退兵,那也是值得的。

一进中军帐中,我和路恭行跪了下来,道:“君侯万安。”

武侯道:“站起来说话吧。”

我们道:“谢君侯。”

站直了,才发现帐中侍立着好几个中军的参将,高铁冲坐在他那张轮椅上,仍是戴着一个垂下纱幕的斗笠,张龙友也在一边,脸色也无异样。我的心定了定,心知定无大碍,那堆火药准是张龙友拿出来的,他是武侯现在很赏识的人,爱屋及乌,也不至于会对我们加罪。

我正想着,只听武侯喝道:“路恭行,谁给你权力私自发兵,前去交战?”

路恭行抬起头来,道:“君侯,此役事出突然,卑职无暇请令,只得先斩后奏,确是有违军令,请君侯责罚。”

武侯从坐椅上走了下来,身后还跟着那大鹰小鹰。他站在我们跟前,扫视了一眼。我在一边看着武侯,生怕他会说出“将路恭行拿下”之类的话。

好一会儿,武侯道:“前锋营统制路恭行,前锋五营百夫长楚休红。”

我一惊。难道我也在责罚之列吗?的确,我私自出营,一样犯了军令了。但我想武侯多半不会责罚我的,最多只是无功。如果能让十万大军早日班师,那么一点功劳又算什么?

武侯道:“路恭行,你不遵号令,私发前锋营与龙鳞军,本当处斩。但军情紧急,为将之道,事急当随机应变,你做得很好,故功过两抵,退下吧。”

路恭行道:“多谢武侯。”

武侯看看我,又道:“前锋五营百夫长楚休红,违抗军令,罪在不赦,杀了!”

我大吃一惊,做梦也想不到武侯竟会如此处置。路恭行也吓了一跳,他大声道:“君侯!”

武侯看了看我,道:“楚休红,你可有话说?”

我垂下头道:“武侯处置得极是。军人若有令不遵,如何谈得上军人?纵末将立下大功,却也犯下了弥天之罪。只望武侯能让这十万大军早日班师,不至于埋骨他乡,楚休红死亦无憾。”

话虽如此说,我却深知武侯定不会杀我。当初陆经渔如此大罪,一样默认他逃亡,何况我还有功劳?武侯看着我,突然笑道:“好,好。你知道便好。”

他走过来,扶起我道:“楚将军,破城之日,我见你有些妇人之仁。为将之道,绝不可对敌人有一丝怜悯,今日你可要知道军令如山的分量。”

我刚站起来,武侯忽然从我腰间抽出了百辟刀,一刀劈向我的脖子。

这一刀快得如闪电一击,我做梦也想不到武侯谈笑间突然动手,不禁一闭眼。

脖子上一凉,却不觉得痛苦,耳边倒听得周围的一阵惊呼声。我睁开眼,却见武侯的刀停在我脖子上,没有砍下去。

他喝道:“前锋五营百夫长楚休红听令!”

我一下跪倒,道:“末将在。”

武侯道:“楚休红,你违抗军令,从今日起,不得再列入前锋营名册。”

这是要开革我?我这才真的一惊,道:“君侯……”

武侯将刀插回我腰间鞘中,摆了摆手,道:“楚将军,你从今日起,为龙鳞军统领,我准你在诸军中抽调人手,重建龙鳞军。”

是如此么?我不禁又惊又喜,道:“多谢君侯。”

话音甫落,却觉得左臂一阵剧痛。刚才我强忍着,此时心底一宽,再也忍受不住,身子一歪,便倒了下来。

等醒过来,我只觉自己躺在一张软床上。刚一睁开眼,只听得边上有个女子道:“楚将军醒来了!”

怎么会有女子?我心头有点诧异,眼前仍有点模糊。定睛看时,却见我躺在一个帐篷里,边上有两个女子,一个正用湿布搭在我头上,另一个正看着我,脸露喜色。有趣的是,这两个女子长得一模一样,连衣服也一样。

我挣扎着想坐起来,那两个女子忙扶着我,一个把我额上的湿布拿开。我刚想问话,帐篷外有人进来,依稀记得那正是我逃出蛇人营地时拉着风筝绳子的龙鳞军军官。

这人到我跟前,跪下道:“统领,末将龙鳞军中军哨官金千石参见。”

我已到了龙鳞军阵中了?我道:“金将军起来吧。这儿是龙鳞军的营房?”

金千石道:“是。楚统领,请你好好调养,武侯已下令,后日大胜后即班师回朝。”

后日大胜?我不禁皱了皱眉。武侯难道已有了破敌之策?金千石似也知道我的疑问,道:“这是前锋营的劳国基将军计策,抽调了我军中的薛文亦,定能大获全胜。”

我道:“薛文亦是谁?”

金千石正待回话,我对那两个女子道:“喂,你们给金将军搬把椅子过来,别让人家站着。”

一个女子忙不迭地搬个椅子过来。动作太急,到床边时碰了一下我的左肩,我只觉一痛,差点叫出声来,却见金千石手按钢刀,对那女子喝道:“出去!”

那个女子面如土色,小声道:“将军……”

我道:“金将军,怎么回事?”

金千石跪下道:“统领,末将万死,这个女子竟然伤到了统领,我必要将她碎尸万段。”

我吓了一跳。那天我和路恭行来右军询问蛇人的事,便曾见田威将那女子的手砍下来做骰子,后来又一刀砍落那女子首级,那一次我便差点与他决斗。本以为不过是田威此人骄横残暴,但听金千石的话,似乎右军中大多如此。我暗自叹了一口气,道:“金将军,请你给我个面子,不要难为她吧,她本是无心。”

金千石道:“统领有话,末将岂敢有违。”

我对那两女子道:“你们到一边休息去吧。”

她们退下时,我见她们眼中都似有些泪光。等她们退走,我不禁叹出了一口气。

龙鳞军固然强悍,但沈西平这种带兵方法,实非我能。但事已至此,我总不能马上向武侯辞职吧。也许,在武侯心中,我也算是他亲信了,任命我为龙鳞军统领,也是为了将这支强兵纳入自己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