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上帝的儿女都有鞋子 第一章 堪萨斯的早晨(第3/4页)

“你看到刀是为谁准备的吗?”苏珊娜问。“看到真正的凶手了吗?”

“看到了。”

“还有什么?你还看到什么?”杰克又追问道。他似乎对谋杀罗兰父亲的计划不太感兴趣。

“还有其他东西。”罗兰看上去有些困惑:“鞋子。就那么一瞬,我看到鞋子在空中翻腾而去。起先我还以为它们是秋叶呢,而当我看清是什么东西时,它们就不见了,而我正躺在床上,手里抱着玻璃球……我就是那样抱着它把它从眉脊泗带回来的。我父亲……我刚才已经提到过,他看到袋子里的东西时,实在是诧异到了极点。”

你告诉他谁拿着那把上了毒的刀,苏珊娜心想,可能是某个男仆,或者其他什么人,但你却没有告诉他谁会真正使用这把刀,对吗,亲爱的?为什么瞒着呢?是因为你想自己解决此事?她正想问,却被埃蒂抢先了一步,他问道:

“鞋子?在空中飞过?你现在能看得出来它们有什么寓意吗?”

罗兰摇摇头。

“告诉我们你还看到些什么。”苏珊娜说。

罗兰看了她一眼,眼睛里流露出的极度痛苦使得苏珊娜立即确认了自己刚才的猜测。她转开眼神,伸手去摸埃蒂的手。

“请原谅,苏珊娜,我不能再说了。现在不行。到目前为止,我把能说的都告诉你们了。”

“好吧,”埃蒂说,“罗兰,这样就行了。”

“行了。”奥伊赞同地叫道。

“你后来见到过那女巫吗?”杰克问。

很长时间罗兰都没有说话,似乎他也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但最后他还是开口了。

“见过,那时我们之间的纠缠还没结束。就像关于苏珊的梦那样,她一直跟着我,从眉脊泗开始,就一路追着我不放。”

“你什么意思?”杰克惊讶地低声问道,“天哪,罗兰,什么意思?”

“现在不是解释这事的时候。”他起身说:“我们该继续前进了。”他对着那座漂浮在面前的建筑物点了点头,只见太阳正在越过那里的防卫墙。“那座耀眼的圆顶房子离我们有相当远的距离,但如果我们动作迅速的话,估计能在下午抵达那里。那样的话最好了,我可不希望在夜里才到那种地方,能避免就尽量避免吧。”

“你弄清楚那是什么了吗?”苏珊娜问。

“麻烦,”他自言自语地说,“而且在我们的路上。”

4

那天早晨有一会儿,无阻隔界的颤音非常大,他们耳朵里只觉得嗡嗡直响,即使塞了子弹也无法完全挡住声音。最糟糕的是,苏珊娜觉得她的鼻梁都快震裂了。她看了一眼杰克。发现他在不停地流泪——不是悲伤地哭泣。

而是一个人鼻窦震颤时的反应。同时,她也无法把这孩子提到的那个拉锯人抛到脑后。听起来有些夏威夷风情,埃蒂默默地推着她穿行在停泊的车辆之间时,她坐在轮椅里想了一遍又一遍,听起来像夏威夷,不是吗?该死的,真像是夏威夷人。不是吗?黑美人?

无阻隔界拍打着收费公路两边的石堤,投下颤抖着的,扭曲变形的树影和谷仓倒影,它似乎正虎视眈眈地盯着路过的朝圣者,如同动物园里饥饿的野兽盯着胖乎乎的孩童一样。苏珊娜不知不觉想到了爱波特大峡谷里的无阻隔界,那声音饿慌了似的穿透烟雾抓住了拉迪格的部下,把他们统统拉了进去(有些是自觉地走进去的,那走路的样子就像恐怖电影里的僵尸一样),接着她又禁不住想起了中央公园那个拿锯子的疯人。听起来像夏威夷,不是吗?一个无阻隔界,听起来像是在夏威夷,不是吗?

正当她觉得再也无法忍受下去的时候,无阻隔界开始从I-70州际公路上收回去,嗡嗡的颤音终于渐渐消退。苏珊娜总算能把耳朵里塞的子弹取出来了。她微微颤抖着双手,把它们塞进了轮椅旁边的口袋里。

“刚才那阵真是糟糕,”埃蒂说,他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哽咽。苏珊娜回头看他,发现他的脸颊是湿的,眼睛也红着。“不用担心,苏希甜心,”他说,“这是鼻窦的问题,仅此而已。那声音几乎要把我的鼻窦给毁了。”

“我也一样。”苏珊娜说。

“我的鼻窦倒没问题,但我的头疼得很,”杰克说,“罗兰,你还有阿司匹林吗?”

罗兰停下步子,在身上搜了搜,找出了药瓶。

杰克从随身带着的皮囊里喝了口水,把药送进嘴里,随后问道:“你后来又见过克莱·雷诺兹吗?”

“没有,但我知道他的情况。他组建了一队人马,其中一些是法僧的军队里的逃兵,他们抢劫银行……钻进我们的世界来捣乱。那个时候,盗窃银行或抢银行的人并不怎么害怕枪侠。”

“因为那个时候枪侠们正忙着对付法僧。”埃蒂说。

“不错。但是在一个名叫奥克利的城镇的某条大街上,雷诺兹和他的手下被一个机敏的治安官逮住了,那位警官把那条街道变成了杀戮场。那伙人十个中有六个当场被击毙,其余人则被绞死了,雷诺兹就是其中的一个。这是不到一年后的事,当时正值满土。”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克拉尔·托林是其中一个被当场击毙的。她已经变成了雷诺兹的情人,一直跟着他们行动,也和其他人一样送了命。”

他们沉默了片刻。远处,无阻隔界依旧在没完没了地哼唱着。突然,杰克朝停靠在前面的一辆野营车冲去。有一张小纸条夹在了这辆车对着司机座位的刮水片下面,杰克踮起脚尖正好够到。他扫了一眼纸条,皱起了眉头。

“上面写了些什么?”埃蒂问。

杰克把纸条递给他。埃蒂扫了一眼,传给苏珊娜。她读完接着传给罗兰。他看罢,摇着头说:“我只认得出几个字——老女人,阴沉的男人。其余写的是什么?念给我听听。”

杰克拿回纸条,念道:“‘梦中走来的老女人在内布拉斯加。她的名字叫阿巴加尔。’”他停了一下,继续念,“然后,下面这里写的是:‘阴沉的男人在西部,也许在维加斯。’”杰克抬头看着枪侠,一脸的疑惑和不安,纸片在他手中颤抖着。而罗兰则眺望着公路那一头闪闪发光的宫殿——宫殿在东面,而不是西面;而且颇为明亮,并不黑暗。

“在西部,”罗兰说。“阴沉的男人,黑暗塔,他们一直在西面。”

“内布拉斯加也在这儿的西面,”苏珊娜迟疑地说,“我不清楚这个叫阿巴加尔的人和这事有什么关系,但是……”

“我认为她是另一个故事里的人。”罗兰说。

“但那个故事与我们的很相似,”埃蒂插了进来,“就好像是邻门的。近得能够交换柴米油盐……或者产生摩擦和争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