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第2/2页)

不走寻常路的斯帕克沃斯基老爷子近来还透露了一个震惊业界的新闻:他会动笔续写《猎魔人》……不过这消息是在以色列的一场小型读者见面会上公布的,在场只有15个读者,没有媒体……

书中世界

《猎魔人》的世界以独特闻名。这其中,猎魔人并非唯一异于常人的存在。

首先,这个世界是“高魔”世界,拥有诸多施法者,包括研习元素力量的男女术士、聚集在生命之树周围的德鲁伊及供奉不同神祇的祭司等。杰洛特在职业生涯中常跟施法者打交道,而他的命运也与某位女术士产生了深深的羁绊。

其次,这个世界有大量所谓“非人种族”,即精灵、矮人、半身人等。这些类人种族有比人类更久远的历史,但文明的衰落迫使他们寄人篱下地生活在人类社会中,往往住在生活条件和治安水平极差的贫民窟,饱受人类的歧视和压迫。因而他们也建立起反抗组织,对人类展开游击战。猎魔人和非人种族的关系很微妙:普通人类觉得经过身体改造的猎魔人已经不算人类,而非人种族也不觉得猎魔人是同道中人。猎魔人在任务中帮助任何一方都未必能得到信任,而若保持中立,则往往会同时遭到双方攻讦。

再次,猎魔人的世界从政治上讲是强烈而不对称的南北对立:大陆南方是统一强盛的尼弗迦德帝国,北方是一堆松散的中小王国、公国,统称北方诸国。斯帕克沃斯基提到,他设定尼弗迦德帝国是参照全盛期的罗马帝国,北方诸国对应的则是高卢、布里顿这种所谓蛮族势力;用中国读者更熟悉的比喻来说,尼弗迦德帝国好比战国时代中后期的强秦,北方王国则为齐楚魏赵韩等。尼弗迦德如刀俎,宰割列国、并吞山河,意欲一统天下,威加四海;北方诸国如鱼肉,虽有形式上的合纵之势,私下却猜忌不止,又有非人类种族作乱于内,内忧外患,风雨飘摇。

猎魔人,包括杰洛特在内,本质上是一群保持中立的实用主义者。他们以猎杀魔物换取酬金为生,不关心宫闱中的尔虞我诈,游离于体制和人群之外,有如西部电影中的赏金猎人。他们四海为家,也因此阅尽世态炎凉,对皇亲贵胄和黎民百姓一视同仁。杰洛特见过有人身上长出鹰爪和狼爪,见过有人关节或器官多于常人;他见过窃贼般的国王、母牛般的公主、公主般的妓女、乞丐般的议员和议员般的窃贼;他不相信世俗价值观、不相信命运,只信手中之剑。“白狼”的外号,仿佛为杰洛特而生,乃是如此恰如其分:一头白发,迅疾如电,桀骜不群,形单影只,孑然于世。

有人将杰洛特与美国作家雷蒙德·钱德勒笔下的侦探菲利普·马洛相提并论,也有学者认为杰洛特是上世纪九十年代波兰大众文化中新自由主义反政治精神的体现,因为他在小说中总是被动无助地被卷入无处不在的党派斗争之中。

阅读指南

严格来讲,《猎魔人》系列七卷包括两卷松散连接的小说集和五卷连贯一体的长篇小说(不含作者近年宣称要进行的续写)。最前面两卷为《白狼崛起》和《命运之剑》,收录了斯氏创作《猎魔人》系列最初七年写下的大多数短篇,编集成书时,斯氏又用心串联了前后文、深化角色性格,让全书更接近于欧美的单元剧:尽管每集是独立故事,但后面的故事仍受到前面剧情的影响,而不会割裂。更重要的是,所有短篇对之后长篇小说的剧情都有举足轻重的影响。

托尔金将自己创作《精灵宝钻》《霍比特人》和《魔戒》的过程定义为“神话创作”(mythopoeia),与之相对,斯帕克沃斯基创作《猎魔人》系列接近于“民谣故事创作”。杰洛特为数不多的好友中有一位声名显赫的吟游诗人丹德里恩,对各种奇闻怪谈如数家珍,而杰洛特在旅行过程中也听闻了不少怪力乱神之事,字里行间读者应该不难发现很多故事的气质十分接近东欧早期民间传说。例如《勿以恶小》讲述了黑暗版的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斯氏标志性的黑色幽默让人捧腹之余也唏嘘不已,与其说这是他对传统民间故事的后现代颠覆,毋宁说他试图还民谣以原貌——《格林童话》的初版其实更接近斯氏在《猎魔人》中的演绎。

另一方面,不同于某些意图营造距离感的奇幻作品,《猎魔人》还影射了许多当今社会现象。比如非人种族的境况令人联想到资本主义国家移民和少数族裔问题,打着正义旗号却不乏肮脏勾当的反抗组织让人不得不想到恐怖主义,而一个叫柯维尔的极北国度,多年励精图治后一跃成为全大陆最富裕的国家之一,并以优惠政策吸引其他国家和地区的学者和商人前来寻找新生活——简直是现实世界中美国的翻版。

乔治·R.R.马丁在《冰与火之歌》中让人印象深刻地使用了多视点叙事方法,通过分布在维斯特洛及厄斯索斯大陆上不同角色的有限视角来营造一个宏观、动态的世界。斯帕克沃斯基小说的主角虽是杰洛特,但也采用了类似方法,通过杰洛特及其他当事人富有主观色彩的、模糊的、甚至不诚实的叙述,将《猎魔人》的世界和故事真相笼罩在云遮雾绕之中——但读者可以运用拼凑和比对这些“部分的真实”,自行推断还原,这也令《猎魔人》有一种类似侦探悬疑小说的阅读快感。

话不多说,听到远处的马蹄声了么?让我们拉开帷幕,静候白狼杰洛特的到来!

王智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