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之界(第6/21页)

“不是,阁下。”副队长回答,“一头黑发。”

“她的马什么颜色?栗色?有颗白色星斑?”

“不是,跟她头发一样是黑色。大人们,听我说,只有她才能消灭那条龙。龙是魔法生物,人类的力量根本没法和这些怪物抗衡。”

“我想知道那位鞋匠柯佐耶德有何感想。”丹德里恩大笑起来,“如果他有比菟葵和颠茄更有效的东西,那条龙的皮早就晾在栅栏上了,我的歌谣也早完成了,我也犯不上在大太阳底下口干舌燥的……”

“聂达米尔干吗不把你带在身边?”杰洛特瞪了诗人一眼,“他出发时你还在霍洛珀尔,难道那位国王不喜欢艺术家的陪伴?你干吗不去为国王表演,却在这儿晒太阳?”

“因为一位年轻的寡妇。”丹德里恩不无沮丧地说,“该死的!我只顾跟她亲热,第二天醒来时,聂达米尔和他的军队已经过了河。他们甚至带上了柯佐耶德,还有霍洛珀尔的民兵侦察队,却偏偏忘了我。我试着跟这位副队长解释,可他……”

“只要你有通行证,就根本不是问题。”副队长靠在收费小屋的墙上,平静地解释道,“没通行证免谈。命令就是命令……”

“哈!”三寒鸦插话道,“女孩们带酒回来了。”

“不光她们。”丹德里恩站起身,“看看那匹马,就像一条龙。”

两位泽瑞坎少女策马钻出白桦林,一位骑手陪伴在旁,他骑着高大剽悍的牡马,一身战士装扮。

猎魔人也站起身来。

只见骑手身穿紫色丝绒束腰外衣,外罩黑貂皮装饰的短夹克。他高傲地坐在马鞍上,看着众人。杰洛特很熟悉这种眼神,但他并不在意。

“你们好,先生们,我是多瑞加雷。”骑手缓慢而高贵地下马,自我介绍道,“多瑞加雷大师,魔法师。”

“我是杰洛特大师,猎魔人。”

“丹德里恩大师,诗人。”

“我叫博尔奇,也叫三寒鸦。正在开酒桶的女孩是我的人。我相信你们已经认识了,多瑞加雷大人。”

“的确。”魔法师板着脸回答,“美丽的泽瑞坎战士已经与我互相问候过了。”

“哦,好吧!为你们的健康干杯!”丹德里恩开始分发薇亚带来的皮酒杯,“跟我们一起喝吧,魔法师阁下。博尔奇大人,副队长也能加入吗?”

“当然。来吧,我的好战士。”

“我想,”魔法师用高贵的动作抿了一小口酒,“你们等在桥上的原因跟我一样。”

“多瑞加雷大人,如果你指的是那条龙,那么的确如此。”丹德里恩答道,“我想亲临现场谱写歌谣。不幸的是,这位副队长不让我过去——他要我出示通行证,这恐怕有点没礼貌。”

“很抱歉。”副队长咂咂舌头,喝下一口酒,“我不能让没得到许可的人通过。我也是迫不得已。似乎每个霍洛珀尔人都备好了马车,准备进山里捕猎巨龙,但我必须服从命令……”

“你的命令,士兵,”多瑞加雷皱着眉插嘴道,“只针对那些乌合之众,可能惹麻烦的放荡妓女、小偷和流浪汉,诸如此类。但我不在其列。”

“没有通行证,我不会让任何人过去。”副队长直截了当地回答,“我发誓……”

“用不着发誓,”三寒鸦冷静地打断他的话,“蒂亚,再倒一杯酒给这位英勇的战士!诸位大人,我们坐下吧。这么匆匆忙忙地站着灌酒,太不像贵族了。”

他们坐在酒桶周围的圆木上。刚刚晋升为贵族的长戟兵似乎很满足,脸颊开始泛红。

“喝吧,勇敢的队长。”三寒鸦举起酒杯。

“我只是个小副官,不是什么队长。”他说着,脸更红了。

“但你会当上队长的,显而易见。”博尔奇咧嘴笑道,“像你这么聪明的男孩,转眼就能升官。”

多瑞加雷拒绝了再来一杯的建议,转向杰洛特问道:

“城里的人都在谈论你杀的石化蜥蜴,可是,尊贵的猎魔人,你的兴趣已经转移到龙上了?”他压低声音,“我很好奇,你屠杀濒危生物究竟是为了兴趣还是报酬?”

“真是非比寻常的好奇心,”杰洛特答道,“尤其它还来自一个匆匆忙忙赶去屠龙现场、只为从龙嘴里拔牙之人。是为制作药物还是炼金呢?尊贵的魔法师大人,听说从活龙嘴里拔出的牙才是最好的,是真的吗?”

“你确定我是为这个才来的?”

“当然确定。但你的算盘要落空了,多瑞加雷。你的某位女同行已经带着你没有的通行证过了桥。如果你感兴趣的话,我可以告诉你,那是名黑发女术士。”

“骑黑马?”

“听说是。”

“叶妮芙。”多瑞加雷吸了口冷气。

猎魔人抖了一下,但没人察觉。

未来的队长突然打了个嗝,打破了众人的沉默。

“没有通行证……谁也不行。”

“两百林塔够不够?”杰洛特从口袋里拿出胖市长给他的钱袋。

“杰洛特,”三寒鸦露出神秘莫测的笑,“你真的……”

“请接受我的道歉,博尔奇。很抱歉,我不能陪你去亨佛斯了。下次吧,如果有机会再见的话。”

“我也不是非去亨佛斯不可。”三寒鸦小心翼翼地回答,“不是,杰洛特。”

“请把钱袋放下,阁下。”未来的队长说,“这是赤裸裸的行贿。就算三百林塔,我也不能让你们通过。”

“那五百呢?”博尔奇也掏出钱袋,“把你的钱收起来,杰洛特。这笔钱该由我来出。我的胃口已经被吊起来了。五百林塔,士兵。每人一百,这两位美丽的女孩算一个。你看如何?”

“天哪。”未来的队长将博尔奇的钱袋收进怀里,焦虑地说,“我该怎么跟国王交代?”

“你可以告诉他,”多瑞加雷站起身,从腰间取下一根象牙魔杖,“看到这一幕时,你被吓晕了。”

“哪一幕,阁下?”

魔法师挥动手杖,大声念了句咒语。河边一棵松树突然爆开,被烈焰吞噬,从树根一直烧到树梢。

“上马吧!”丹德里恩麻利地跳上马背,背好鲁特琴,“上马吧,先生们!还有女士们!”

“升起路障。”前途光明、腰包充实的副队长吩咐长戟兵。

穿过路障上桥后,薇亚扯动缰绳。她的马儿飞奔起来,马蹄声在木板桥上回荡。女孩发出清脆的喊声,辫子在风中飘荡。

“就是这样,薇亚!”三寒鸦喊道,“我们也要像泽瑞坎人那样!像一阵呼啸的风!”

“那么,”掠夺者中最年长的一位说道——他叫布荷特,高大健壮,仿佛一株千年老橡树,“尊贵的大人们,看来聂达米尔没把你们赶回去。但我敢说,他肯定是这么打算的。说到底,我们平头百姓没资格对王族的决定指手画脚。过来一起烤火吧。让点儿地方,伙计们。猎魔人,坐过来,跟我们讲讲你和国王是怎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