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2/9页)

“没错。”她用嘲笑的口吻说,“你们都见过。可你们见到了什么?你们是在什么情况下见到的?小伙子们,该是坦白的时候了,你们不觉得吗?见鬼,我再重复一次,我会替你们保密的。我发誓。”

兰伯特瞥了杰洛特一眼,杰洛特点头赞同。兰伯特站起身,从高处的架子上拿下一只硕大的矩形水晶瓶,还有个小玻璃瓶。他把小瓶里的东西倒进水晶瓶里,摇晃几下,再把透明的液体倒进桌上的酒杯。

“跟我们喝一杯吧,特莉丝。”

“有这么可怕吗?”她嘲笑道,“就不能在清醒的时候说?我必须先喝醉了才能听?”

“别总觉得自己无所不知。喝一口吧,有助你理解。”

“这是什么?”

“白海鸥。”

“什么?”

“一种轻度药剂。”艾斯卡尔笑道,“能给你带来美梦。”

“见鬼!猎魔人的致幻剂?怪不得你们的眼睛会在晚上闪闪发亮!”

“白海鸥的药性很温和。黑海鸥才是致幻剂。”

“只要这液体里有魔法,我绝对不会喝!”

“只有天然成分。”杰洛特向她保证。但她注意到,他的表情很窘迫,显然担心她会追问药剂的成分。“而且用大量的水稀释过。我们不会给你喝有害的东西。”

这种液体闪闪发光、味道古怪、入口冰凉,随后却将暖意散布到她的四肢百骸。女术士舔舔牙龈和上颚。她辨别不出任何成分。

“你们给希瑞喝了些这种……海鸥,”她猜测道,“然后……”

“那是个意外。”杰洛特连忙插嘴,“我们到这儿的第一天晚上,她口渴了,桌上正好放着一瓶白海鸥。没等我们反应过来,她就一口喝光了,然后陷入恍惚。”

“我们吓得不轻。”维瑟米尔叹了口气,“哦,我是说真的,孩子。我们吓坏了。”

“她开始用另一种声音讲话。”女术士平静地说,看到几位猎魔人在烛光中双眼闪耀,“开始谈论自己不可能知晓之事。她开始……预言。是这样吗?她说了什么?”

“胡话。”兰伯特干巴巴地回答,“毫无意义的废话。”

“那我相信,”她直视他,“你应该很清楚她在说什么。废话是你的特长——而你每次开口,我就更加确信这一点。帮我个忙,暂时闭嘴好不好?”

“这一次,特莉丝,”艾斯卡尔揉着脸颊上的伤疤,严肃地说,“兰伯特没说错。喝了海鸥药剂之后,希瑞的话当真令人费解。她头一次说的都是胡话,不过后来……”

他停了口。特莉丝摇摇头。

“等到第二次,她的话开始有意义了。”她推测道,“也就是说,的确有第二次。她又喝了药剂,因为你们的疏忽?”

“特莉丝,”杰洛特抬起头,“现在不是耍小孩子脾气的时候。我们不觉得有趣。这事让我们担心和不安。没错,有第二次,还有第三次。希瑞在练习时出了意外,她摔倒昏了过去。等到意识恢复,她又陷入恍惚,说起了胡话,用的依然是别人的声音。这次我们还是无法理解,但我之前听过类似的声音,听过相似的说话方式。那些可怜的疯女人——所谓的‘先知’——就是这么说话的。你知道我怎么想吗?”

“当然。这是第二次,说说第三次吧。”

杰洛特的额头渗出汗珠,他用手臂擦了擦。“希瑞经常半夜惊醒,”他继续讲述,“尖叫不已。她受了太多的苦。她不想谈论这些,但很显然,她在辛特拉和安格林见到过孩子不应该见到的事。我甚至担心……有人伤害过她,所以她会时时梦到。她通常很容易安抚,很快会再次入睡……但有一次,她醒来后……又陷入恍惚,又开始用另一个人的声音说话,语气恼人而凶狠。她口齿清晰,说的不再是胡话。她在预言。她预见了未来。而她的预言……”

“什么?杰洛特,她说了什么?”

“死亡。”维瑟米尔轻声道,“是死亡,孩子。”

特莉丝看向希瑞,后者正在尖声指责柯恩作弊。柯恩搂住她大笑起来。女术士突然发现,这是她头一次听到猎魔人大笑。

“谁的死亡?”她依然看着柯恩,简单地问。

“他。”维瑟米尔说。

“还有我。”杰洛特补充道,然后笑了笑。

“等她清醒以后……”

“就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们也没问她问题。”

“好吧。她的预言……有没有什么特别的细节?”

“没有。”杰洛特直视她的双眼,“内容很混乱。别问这个了,特莉丝。我们在意的不是希瑞预言的内容,而是她究竟怎么了。我们不担心自己,但……”

“当心。”维瑟米尔警告,“别当着她的面说这个。”

柯恩背着女孩走到桌边。

“跟大家说晚安,希瑞。”他说,“跟这些夜猫子说晚安吧,我们要去睡了。快到午夜了。冬至日很快就会结束。到了明天,每一天都会离春天更近!”

“我口渴。”希瑞滑下他的背,伸手去拿艾斯卡尔的杯子。艾斯卡尔敏捷地挪开杯子,又拿走一壶水。特莉丝飞快地站起身。

“给你。”她把自己半满的杯子递给女孩,同时意味深长地捏捏杰洛特的胳膊,又看向维瑟米尔的眼睛,“喝吧。”

希瑞大口喝着药剂。“特莉丝,”艾斯卡尔看着她,低声问道,“你在做什么?那是……”

“拜托,别说话。”

没过多久,药剂开始发挥效果。希瑞突然身体僵硬,大叫出声,露出快活的笑容。她合拢眼皮,伸展双臂,大笑着踮起脚尖,转起了圈。兰伯特用闪电般的速度搬开凳子,只留下柯恩挡在翩翩起舞的女孩与壁炉之间。

特莉丝一跃而起,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护身符——那是一颗穿着细小链条、镶嵌在白银里的蓝宝石。她把蓝宝石紧紧捏在手心。

“孩子……”维瑟米尔呻吟着说,“你在干吗?”

“我知道我在干吗。”她语气尖锐,“希瑞陷入恍惚,而我会从精神层面接触她,我会进入她的思想。我说过,她就像某种魔法传送装置——我得知道她传送的是什么、用怎样的方法、从哪里汲取的魔法灵光,又是如何转化魔力的。今天是冬至日,正是采取这种行动的理想时间……”

“我不喜欢这个主意。”杰洛特皱起眉头,“一点都不喜欢。”

“如果我们两个有任何一方出现癫痫症状,”女术士没理他,“你们知道怎么做。让我们的牙齿咬住木棍,把我们按住,等到症状结束。打起精神来,小伙子们。我在这方面可不是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