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 拉里堡 第十章 巡逻队(第2/3页)

她对我耳语道:“下面的小溪有个浅滩,他们好像是停在那里给马喝水。”她滑下马,牵起两副缰绳,把马拴好,示意我跟上,然后便像蛇一样滑进矮树丛。

她带我到可以俯瞰浅滩的小岩石上,这是一个有利的勘察位置。从这里看下去,巡逻队几乎尽收眼底。他们大多下马三三两两聊着,有些人坐在地上吃东西,有些人牵着两三匹马到溪边饮水,但就是没看见詹米。

“你觉得他们会不会已经杀了他?”我焦急地在她耳边询问。我一一数过两次,确定没漏掉任何人。二十个男人和二十六匹马,清清楚楚,至少目前看来如此。但是看不出有俘虏的迹象,也没见到詹米在阳光下绝对无从遮掩的那头红发。

“我想不会,不过要确定的话,只有一个办法。”詹妮回答。她向后钻回矮树丛。

“什么办法?”

“问。”

离开浅滩后路越来越窄,仅剩一条泥泞小径,夹在浓密的松树和赤杨木间。小径无法容纳巡逻队两两并肩前进,必须排成一列通过。

队伍的最后一人接近小径转弯处时,詹妮突然站出来挡在他面前。他正怒气冲冲开口要质问她,我便从后方树丛跳出来,用掉落的树枝朝他后脑勺结结实实挥下去。

他的坐骑在猝不及防之下受惊,他便失去平衡掉落下来。他没昏倒,那一击只是让他掉落马背。詹妮拿一块颇大的石头补上一记。

她抓住马的缰绳,对我挥手示意。

“快!”她轻声说,“在他们发现他不见之前,把他搬离这条路。”

于是,当艾尔莱夫峡谷巡逻队的罗伯特·麦克唐纳醒过来时,便发现自己被牢牢绑在树上,之前俘虏的那人的姐姐正眼神锐利地拿枪指着自己。

“你们对詹米·弗雷泽做了什么?”她质问。

麦克唐纳茫然摇头,显然以为她只是幻象。他试图移动,结果得到了一阵咒骂和威胁,最后他终于认清,要想松绑,唯一的办法就是说出我们想知道的事。

“他死了。”麦克唐纳沉着脸说。然后,看见詹妮不祥地紧扣扳机,他慌忙补充说:“不是我杀的!是他自己的问题!”

他说詹米原本双手被皮绳固定,放在马背上,夹在前方和两旁的守卫之间。他看起来很温顺,所以他们在磨坊外六英尺之处渡河时,并未特别防范。

“那个白痴自己从马上跳下来,投到深不见底的水里。”麦克唐纳说,他虽然双手被反绑在后,还是耸了耸肩,“我们朝他开火。他没再浮出水面,一定是打中他了。浅滩下面水流很急,水又很深。我们搜了一会儿,没找到人,一定是被冲到下游去了。好了,看在老天的分儿上,两位姑娘,可以松绑了吧!”

詹妮虽然再三威胁,但已经引不出他透露更多细节或改变说法,我们于是决定相信他。詹妮不肯直接释放麦克唐纳,只肯稍微松开绳子,等时间一长,他便能自行挣脱。然后我们走了。

“你觉得他死了吗?”我们回到拴马的地方时,我边喘边说。

“我不相信。詹米在水里就像蛟龙一样,而且我见过他可以一次憋气三分钟。快,我们得去河岸搜索。”

我们沿着河岸来回寻找,在岩石间颠簸前行,在浅滩中涉水而行,在垂柳间穿梭搜索。

终于,詹妮发出胜利的呼声。我不顾水花四溅,摇摇晃晃地在长满青苔的石头上向她走去。小溪这一侧的水特别浅,石头成列排在水底。

她手里握着一条皮绳,皮绳还绑成圈状,其中一头有血渍。

“他在这里挣脱了皮绳。”她说,同时把皮绳收成小圈。她回头看我们刚刚来的方向,望着乱石嶙峋的瀑流和白沫湍急的深潭,她摇摇头。“你到底怎么办到的,詹米?”她自言自语道。

我们在山脉不远处发现一处压平的草地,显然他躺在这里休息过。我发现附近一棵白杨树的树皮上有一个褐色的小污渍。

“他受伤了。”我说。

“没错,不过他在移动。”詹妮回答,并看着地面,来回踱步。

“你很会追踪猎物吗?”我满怀期待地问。

“我狩猎技巧不是太好,不过如果在干燥的蕨类植物间,我还追踪不了像詹米·弗雷泽这么大的人,我不就跟瞎了一样?”她回答,我则紧跟在她后面。

一道褐色蕨类被压过的大片痕迹领着我们上坡,但碰上一丛浓密的石楠后便消失了。周围已经没有更多线索,我们呼喊着,但无人回应。

“他一定走了。”詹妮坐在一块木头上,一边扇风一边说。我觉得她看来面色惨白,才想到绑架并威吓一个携带武器的男人,实在不是刚生产完的女人该做的事。

“詹妮,你得回去。而且,他有可能会回拉里堡。”我说。

她摇摇头:“不,他不会回去。不管麦克唐纳说什么,他们都不会如此轻易放弃,手上什么战利品都没有就回去。他们之所以没来追他,是因为没有能力。但他们一定已经派人回去监视农场,以防万一他跑回去。不会,他绝对不会回去的。”她拉高衣服领口。天气很冷,但她却微微出汗,我可以看到她胸口一带因为乳汁分泌的关系,衣服颜色越来越深。她看到我的目光,点点头:“对,我该赶紧回去。克鲁克太太现在用羊奶混着糖喂小宝宝,但宝宝不能离开我太久,我也不能离开她太久。但我实在放不下你一个人。”

虽然我也不太想独自在苏格兰高地四处找人,但我摆出无畏的表情:“我可以的,情况不算太糟。至少他还活着。”

“这倒是真的。”她望向已经低垂在地平线上方的落日,“我至少可以陪你过夜。”

夜里我们依偎在篝火旁,没有太多交谈。詹妮心思都系在孩子身上,我则想着自己一人既不熟悉地形又不懂盖尔语,该怎么继续搜索。

突然,詹妮抬起头来侧耳倾听。我也跟着坐直身体,但什么也没听见。我往詹妮凝视的黝黑树林望去,还好没看到深处有眼睛闪烁,谢天谢地。

当我回头看向篝火,默塔已经坐在另一头,冷静地就着篝火暖手。听见我的惊呼,詹妮扭头一看,也发出惊喜的短促笑声。

“等你们知道要看向哪里,我早把你们都宰了。”这个矮小的男人评论道。

“哦,你确定吗?”詹妮缩着两脚坐着,双手抱着脚踝。说时迟那时快,她手探向裙底,亮出一把苏格兰短刀,迎着火光熠熠生辉。

“还不错。”默塔肯定她的身手,像智者一样点头称许,“英国小姑娘,这个你行吗?”

“不行。”詹妮说,把短刀收回长袜里,“所以你来陪她很好。伊恩派你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