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在庞贝城做着不愉快的梦(第4/5页)

屋大维正在接见一个人。在楼梯最下面跪着一个男孩,穿着牛仔裤和皱巴巴的帽衫。屋大维的追随者麦克·卡哈勒,第一步兵队的百夫长,正站在一边抱着双臂,很不愉快地怒视着。

“那么现在,”屋大维扫视着一块羊皮纸,“我知道你是一个遗族,你是奥卡斯的后裔。”

帽衫男孩抬头看看,蕾娜屏住了呼吸——布赖斯·劳伦斯,蕾娜认出了他拖把似的棕色头发、塌陷的鼻子、残暴的绿眼睛,还有飘飘然又扭曲的微笑。

“是的,陛下。”布赖斯说。

“噢,我不是陛下。”屋大维的眉头皱起,“我只是个百夫长,也是占卜师,一个卑微的尽力为诸神服务的祭司。我知道你被军团开除了,因为……啊,纪律问题。”

蕾娜试图大叫起来,但她却发不出声音。屋大维完全知道为什么布赖斯会被开除。就像他神圣的祖先奥卡斯——在阴间负责惩罚的神—— 一样,布赖斯非常冷酷无情。这个小精神病在鲁帕的训练中表现得还不错,但他一到朱庇特营,就表现出朽木不可雕的本性。他曾为了好玩试图放火烧一只猫,他还刺伤了一匹马,结果受惊的马冲得人群四散逃窜。他甚至涉嫌破坏了一个攻城武器,令他的百夫长在作战演习中被杀死。

如果蕾娜能证明这一点,那对布赖斯的惩罚一定是被处死。但因为证据不够充分,而且布赖斯家有钱有权势,在新罗马有很大的影响力,所以他从死刑减刑为流放。

“是的,大祭司,”布赖斯慢慢地说,“但是,如果您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可以证明那些指控是无效的,我还是个忠实的罗马人。”

麦克·卡哈勒看起来似乎在尽力不让自己呕吐。

屋大维笑了:“我相信有第二次机会。你已经响应了我的新兵招募,你有合格的证书和推荐信。你能承诺遵守我的指令并服务于军团吗?”

“绝对能!”布赖斯说。

“然后你要通过举证期,”屋大维说,“直到你在战斗中证明自己。”

他指指麦克。此时麦克把手伸进口袋掏出一个系着皮绳的小牌子,然后把它挂在了布赖斯的脖子上。

“去第五步兵队报到,”屋大维说,“他们需要一些新成员,一些新的观点。如果你的百夫长达科塔对此有任何问题,就让他来跟我说。”

布赖斯绽开微笑:“我很乐意。”好像他刚刚被赐予了一把锋利的刀。

“还有,布赖斯,”屋大维的脸在白披风的映衬下好像食尸怪——他的眼睛太尖刻,面颊又太憔悴,薄薄的嘴唇毫无血色,“无论劳伦斯家族把多少金钱、权力和威望带进军团,你都要记住我的家族会带来更多。我个人会像领导其他新兵一样领导你。听从我的命令,你会进步得很快。不久以后我可能有工作派给你——也是一个机会让你来证明自己的价值。如果你背叛我,我可不会像蕾娜那么仁慈。你明白了吗?”

布赖斯的微笑消失了,他好似有话要说,但又立刻改变了主意点点头。

“很好,”屋大维说,“还有你得剪剪头发,看起来真像那些希腊败类。你下去吧。”

在布赖斯离开后,麦克·卡哈勒摇摇头说:“这种人已经有二十多个了。”

“这是个好消息啊,朋友。”屋大维向他保证,“我们需要额外的劳动力。”

“杀手、贼,还有叛徒。”

“是忠实的半神们,”屋大维说,“他们能得到现在的职位都归功于我。”

麦克皱起了眉头。直到蕾娜遇见麦克才明白为什么人们管肱二头肌叫“枪”,麦克的手臂和火箭筒一样粗。他的身材很魁梧,烤杏仁色的皮肤、黑玛瑙色的头发和骄傲的黑眼睛,就像古老的夏威夷国王。她不知道一个希洛的高中生橄榄球后卫的妈妈怎么会是维纳斯,但在军团中没有一个人问过他这个问题——因为他们亲眼见过他徒手捏碎岩石。

蕾娜一直都很喜欢麦克·卡哈勒。不幸的是麦克对他的百夫长太忠诚了,他的百夫长就是屋大维。

大祭司站起身伸了伸腰说:“别担心,老朋友。我们的围攻队伍已经把希腊营包围了。我们的鹰有绝对的空战优势,在我们准备好攻击之前,希腊人哪里也去不了。在十一天内,我的所有军队都会就位,我的小惊喜也会准备好的。在八月一号希望盛宴,希腊营就会覆灭。”

“但蕾娜说——”

“我们已经一致通过了!”屋大维从腰带上解下铁匕首,扔在了桌子上,正好刺在了地图上的混血营的位置。“蕾娜已经被剥夺了职位,她去了远古之地,这可是违法的。”

“但大地母亲——”

“因为希腊和罗马营的战争已经在觉醒了,对不对?诸神都丧失了能力,对不对?我们该怎么解决问题,麦克?我们应该消除分歧,扫清希腊人。然后让诸神变回他们应有的罗马形态。当诸神恢复了他们的所有力量,盖娅就不敢崛起了,她就会继续陷入沉睡。我们半神会统一,会变得强大,就像过去我们在帝国时期一样。此外,八月的第一天是吉兆——这个月份是在我的祖先奥古斯都① 之后命名的。你应该知道他是怎么统一的罗马吧?”

“他夺取政权,成为皇帝。”麦克嘟哝着。

屋大维对此置之不理:“胡说!他是靠着成为第一公民才拯救了罗马。他想要的是和平与繁荣,不是权力!麦克,相信我,我打算追随他的脚步,拯救新罗马,当我成功的时候一定会记得我的朋友们的。”

麦克挪动了一下庞大的身躯说:“你的话听起来确信无疑啊,你占卜师的天赋——”

屋大维举起手表示警告。他扫了一眼鹰夫雅各布,雅各布依然很警惕地站在他背后:“雅各布,你下去吧。你怎么不去磨亮鹰徽或别的什么?”

雅各布的肩膀放松了下来:“是,占卜师!我是说百夫长!我是说大祭司!我是说——”

“现在就去!”

“我这就去!”

当雅各布蹒跚离去时,屋大维的脸上立刻蒙上了阴影:“麦克,我告诉过你不要说我的,啊,问题。但我要回答你的问题:是的,阿波罗赐给我的天赋似乎受到了一些干扰。”他愤恨地扫了一眼堆在门廊角落的残破毛绒玩具,“我看不见未来,或许混血营里的假冒先知在使用某种巫术吧。但我之前告诉过你,这是高度机密,去年在朱庇特营阿波罗明确对我说过!他祝福我的努力。他保证过人们会记住我是新罗马的救世主的。”

屋大维张开双臂,露出了竖琴文身,那是他神圣祖先的标志。七道标记表明了他的服役年数——比任何指挥官都多,包括蕾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