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带斑马进赌城(第2/6页)

在安娜贝丝用她的匕首割下羚羊角上的气球时,格洛弗忙着让羚羊冷静下来。安娜贝丝还想把斑马鬃毛上的口香糖割下来,但我们觉得卡车如此颠簸,这样做很冒险。我们让格洛弗对那些动物承诺,到了早上我们会帮它们做更多的事,随后我们就先休息了。

格洛弗蜷缩在一袋芜菁上面;安娜贝丝打开一包双层夹心的奥利奥,心不在焉地一小口一小口咬着吃;而我则努力鼓舞自己,集中注意力想着我们已经在去洛杉矶的半路上。距离我们的目的地只有一半的路程。现在才六月十四号,夏至日是二十一号呢。我们还有足够的时间赶过去。

另一方面,对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一点概念也没有。诸神一直在戏弄我。至少赫菲斯托斯很得体地诚实表示,他架设了摄像机,还把拍到的我的画面当做娱乐节目一样广为传播。但即使那些摄像机没有在运转,我也总是觉得在执行任务的全程都被监控着。我就是诸神娱乐消遣的来源。

“嘿,”安娜贝丝说,“我很抱歉,波西,我在水上公园的时候太失态了。”

“那没关系的。”

“只是因为……”她颤抖着,“蜘蛛。”

“因为有关阿拉克涅的故事,”我猜测着,“她因为非要向你妈妈挑战,进行编织比赛,而被罚变成了蜘蛛,对吗?”

安娜贝丝点点头:“直至今日,阿拉克涅的孩子们还是会把仇报在雅典娜的孩子们身上。如果有一只蜘蛛在我周围一里地以内,它就会找上我。我恨死这些让人毛骨悚然的小东西了。不管怎么说,我欠你的情。”

“我们可是一个团队啊,记得吗?”我说,“再说了,多亏了格洛弗那新奇的飞行技术啊。”

我以为他睡着了,但格洛弗却在角落里喃喃道:“我真的很棒,对吧?”

安娜贝丝和我都笑了起来。

她拿出一块奥利奥,掰下一半递给我。“在我们拜托彩虹女神伊利斯传送信息的时候……卢克真的没有说过什么?”

我大口嚼着饼干,考虑着该如何回答她。经由彩虹的对话内容也困扰了我整个晚上。“卢克说你和他认识很久了。他还说格洛弗这次不会失败了。没有人会变成松树的。”

在激流剑剑刃映出的青铜色黯淡光芒下,我看不清他们两人的表情。

格洛弗发出了一声悲哀的嘶叫。

“我应该从一开始就告诉你真相的。”他的声音颤抖着,“我以为,如果你知道我以前失败的具体情况,你就不会想要我和你一起来了。”

“你就是那个尝试去营救宙斯之女塔莉亚的半羊人吧。”

他闷闷不乐地点点头。

“而和塔莉亚是朋友的另外两个混血者,那两个安全抵达营地的……”我看向安娜贝丝,“就是你和卢克,不是吗?”

她放下手里的奥利奥,好像吃不下去了的样子。“如同你所说,波西,一个七岁的混血者不可能一个人前进太远的距离的。雅典娜指引我去寻求帮助。当时塔莉亚十二岁,卢克十四岁。他们两个也都是从家里跑出来的,和我一样。他俩很愿意带上我一起走。即使从来没有接受过训练,他们也是……与怪物抗争的绝佳战士。我们从弗吉尼亚州一路向北前进,没有任何正式的计划,在格洛弗找到我们前的两星期里,我们还成功打退了几只怪物。”

“我本应该护送塔莉亚到营地去的,”格洛弗抽着鼻子说道,“只是塔莉亚一个人。喀戎对我下了严厉的命令,让我不能做任何耽误救援的事情。我们都知道哈迪斯就在她身后追她,但你看,我不能就这么放着卢克和安娜贝丝自生自灭。我以为……我以为我可以保护这三个人全部安全抵达。仁慈女神们会追上我们都是我的错。我当时呆住了。在返回营地的路上我心里很害怕,走错了好几次路。如果那个时候我能再快一点的话……”

“别说了,”安娜贝丝说,“没有人会责怪你的。塔莉亚也没有责怪你。”

“她为了救我们牺牲了自己,”他戚容满面地说,“她的死是我的错。半羊人长老会也这么说。”

“就因为你不想把另外两个混血者丢下不管?”我说,“这不公平啊。”

“波西说得对,”安娜贝丝说,“如果没有你,我今天也不会在这里了,格洛弗。卢克也一样。我们才不在乎长老会说什么呢。”

格洛弗仍旧在黑暗中抽着鼻子。“那只是我的运气。我是最不中用的半羊人,然而我却找到了本世纪最强大的两个混血者:塔莉亚和波西。”

“你才没有不中用呢,”安娜贝丝坚持说,“你是我见过的所有半羊人里最有勇气的一位,不然还有谁有胆量到冥界去。你能在这里,我打赌波西一定真的非常高兴。”

她踢了我的小腿肚子一脚。

“是啊,”其实如果她不踢那一下,我依然会说的,“你能找到塔莉亚和我并不是因为运气,格洛弗。你有着任何半羊人都比不过的雄心壮志。你是个天生的搜索者。正因如此,你一定会是那个找到潘神的半羊人。”

我听到了一声带着满意的长叹。我等着格洛弗说些什么,但他的呼吸听起来越来越沉重了。当喘气声转变为鼾声时,我意识到他已经睡着了。

“他怎么能做到这样的?”我实在很惊讶。

“我也不清楚,”安娜贝丝说,“但你刚才对他说的话的确特别棒。”

“我这是发自肺腑的。”

我们在沉默中前进了好几公里,整个人在饲料袋上随着车子晃动颠来颠去。斑马在一边咀嚼着芜菁。狮子舔光了嘴唇上最后一点肉馅,充满期待地看着我。

安娜贝丝摩挲着脖子上的项链,好像陷入了长远的战略思考。

“那颗画着松树的珠子,”我说,“是你来营里第一年时得到的吗?”

她低头看了看,刚才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动作。

“是的,”她说,“每年的八月,辅导员们会选出当年最重大的事件,画在那一年的珠子上。我有塔莉亚的松树、希腊木战船失火、穿舞会装的半马人——那可真是个奇怪的夏天……”

“那个大学纪念戒指呢?是你爸爸的?”

“这不关你的……”她停了一下又说,“是的,这是我爸爸的。”

“你不用非得告诉我的。”

“没关系的。”她颤抖着呼吸了一下,“两年前的暑假,我的爸爸把它夹在一封信里寄给我。这个戒指应该是他和雅典娜有关的重要纪念品。如果没有她的话,他的博士文凭可能很难拿到的……那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不管怎样,他说他想让我留着这个戒指。他道歉说自己是个笨蛋,说他很爱我,也很想念我。他要我回家和他一起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