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藏恋始末(第2/4页)

“这应该是四十年前的事,当时此事也隐约传出风声,或许你多少有所耳闻。”

“是。”

晴明点头,净藏继续说:“博雅大人,您大概会觉得无聊,就当我在述说往事,姑且听之可好?”

“那是当然的。”博雅低头行个礼。

净藏无言点头,交互望着晴明和博雅说:“以前曾发生过这种事……”

之后净藏开始述说起那段往事。

四十年前——

当时净藏才三十出头——

有位名为平中与的人,乃近江国守。

家境很富裕,膝下有好几个孩子,其中有个女儿。那女儿花容月貌,头发很长,举止温柔,也有才华。

中与和妻子非常疼爱这女儿,有不少身份高贵的男子来夜访但父亲中与不允许女儿接受。

忠于打算将来送女儿进宫伺候皇上。

然而此女直至二十岁始终没有机会进宫。这时发生怪事,某妖物附在女儿身上。

此女被妖物附身而卧病在床,躺了好几天一直无法起身。

“这大概是某种作祟吧。”

中与遣人到处搜寻会持咒祛病的法师,请他们来祈祷念咒,却完全无效。

“睿山有位名为净藏大人的高僧。”中与家下人如此说。

净藏当时虽然才三十出头,却早已赫赫有名。

近江守中与马上遣人前往睿山,厚礼拜托净藏,净藏也答应动身。

来到近江国后,净藏隔着垂帘为女子持咒

结果立刻拔除了附身妖物,眨眼间女子便恢复健康。

净藏打算返回睿山,却被中与挽留。

“请大人无比在我家住下,继续为我女儿持咒几天。”

净藏接受对方恳求,留了下来,在中与宅邸住了几天,为女子进行加持。

某天,偶然风动,卷起垂帘,净藏看见女子的容貌与身姿。

净藏内心立即兴起恋慕之情。

那情感之强烈,连像净藏这样的高僧都无法专心把经念好。

如此继续下去的话,净藏不知自己到底会做出什么事。

他只能返回睿山

然而——

当他打算回睿山时,中与又挽留他。

基于恋慕之情,又有人挽留,净藏也就情不自禁的继续留下。

这段恋情令净藏食不下咽,逐日消瘦。

当中与家下人开始纷纷怀疑,这回可能轮到净藏被附身时,该发生的事终于发生了。

感情如此深浓,女子当然不可能毫无知觉。

“净藏大人……”女子在垂帘后开口:“您怎么了?”

这天刚好终于外出不在邸内。

听到温柔的问候声,净藏再也无法忍耐。

他掀开垂帘进入房内,一把搂住女子说:“有鬼附在我体内……”

净藏在女子耳中注入烈火般的话语。

女子没有抵抗。

“我体内也有鬼……”

她也搂住净藏。

两人有了夫妻之实。

中与即他人立即察觉此事。

“你真是个不知羞耻的和尚。本以为你是位大德,原来不是。我上当了。”

中与如此臭骂净藏,净藏无话可说。

“我不能在待下去了。”

净藏告别中与宅邸。他虽离开宅邸,却也没脸回睿山。

于是幽居在鞍马山。

他远离村庄结庐,每天在瀑布下修行,诵经不止。

然而,他依然无法忘却那女子。

整天心不在焉,脑中浮出的尽是——女子的脸庞、声音、柔软的肢体、温暖的肌肤温度。

一年——

两年——

三年过了,净藏也收了弟子,但仍忘不了女子身影。

某天,早上醒来时,他发现枕边搁着一封信。

“这是谁搁的?”

净藏问弟子,弟子们却说不知道。

打开信件一看,正是那女子送来的。

“这封信来自我暗暗心念的那人。”

信上只有那女子亲笔写的一首和歌。

入黑鞍马山之人

寻寻觅觅归来乎

意思是:进入鞍马山中的人儿啊,无论路途再如何黑暗,请你顺着来时路回到我身边吧。

到底是谁把信送到这儿?

当然不可能是女子亲自送来的。

净藏当下心乱如麻。

他虽然佯装若无其事,但图具其形的袈裟正如遇上暴风雨的树叶,已飞往天空。

净藏手足无措的令人同情。

“目前暂且不管这事,还是专心修行吧……”

他埋头勤奋苦行,打算忘掉女子的事,却无法做到。

半夜——

净藏一路奔下鞍马山,前往女子宅邸,遣人去通告自己来访之事。

女子避人眼目迎净藏入宅邸,再度结为露水夫妻。

虽然净藏当晚便回到鞍马山,思念女子的感情却有增无减。

全身都快要支离破碎。

他送一首和歌给女子……

好容易才忘却

恨莺啼忆旧情

女子也送来一首返歌。。

莫非君已忘怀乎

莺啼回首心惆焉

意思是:难道你已完全忘掉我了?听到莺啼才响起我,令人感到可悲——

净藏又回了一首返歌:

为汝更被愁牵引

何以怨吾不紧恋

我为了你而玩忽修行,为何你却片面责备我说已忘了你——

净藏将自己的感情灌注在和歌中传达给女子。

两人如此借着和歌鱼雁不绝,不料这事又被中与和众人察觉,中与最后终于把女儿遣移至别处,没人知道那女子到底住在哪里。

“这是四十年前的事了……”净藏说完后喃喃自语。

梅香飘来。

净藏以一种无以形容的表情静静微笑着。

“两次,结为夫妇……”净藏望着梅花说“我这一生有过男女关系的女子就那女子一人,从没跟其他女子……”

净藏感慨良深地吸气,呼气。

“可是,净藏大人,没想到您竟会作出那种和歌……”晴明微笑道。

“别调侃我了,晴明……”

不知是不是喝酒之故,净藏的脸颊仍隐约泛红。

“那事令我深深体会,原来鬼也会栖息在我体内……”净藏自言自语般低声说。

“那么,我该做什么?”晴明问。

“问题正是这点,晴明……”净藏将视线自庭院移向晴明,小声说:“我现在知道那女子住在哪里了。”

“喔……”

“有人来通知我,是当时在中与大人府邸内当仆从的人,也是帮我送信给女子的人……”

“真的?”

“他说那女子目前在西京某处结庐,住在那儿……”

净藏在此顿住话,反复呼吸了几次,继续说:“但是那女子生病了,随时有性命之忧……”

“什么?”

“而且听说那女子希望在临死前见我一面……”

“既然如此,您亲自去一趟不是很好?”

“可是,我不能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