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第2/3页)

戏志才笑了:“看来主公已经心里有了主意,于地力之道主公比我懂得多,那么志才便不多嘴了。”

他笑起来就像是初冬的清风飘过山间,传来阵阵兰香,幽静又清雅。

自从有了顶尖谋士,曹操晚上做梦都在笑,他词赋极佳,心情愉悦时灵感上头,作了一篇赞美身边智囊的赋。

陈宫像绿竹,荀彧像雪梅,戏志才像幽兰。

竹之骨宁折不弯;雪中梅花,如冰之清,灼灼如华;碧幽雅致的兰花,宁静致远……

曹操吟赋一首,高兴诵之:我的谋士们都很棒,希望以后百花盛开,能有越来越多的人才为我所用。

从此,不论出身,不论名声,有才之士,唯才是举!

将安阳防线加固后,曹操下令,命治下休养生息,等候春耕的到来。

兖州的冬季干冷,雪花覆盖在大地上,像一片片白花花的衣裳,久久不曾化去。

这段难得安宁的日子,让曹操能够抽空回到东郡,与家人一起过上一个团聚年。

每次做赋,曹操都喜欢找人分享,分享是他从小学会的没得,喜悦分享出去,一份快乐就会变成双倍的快乐。

他将《谋士赋》先给了曹嵩看,贱骨头似地问曹嵩:“爹,儿子写的怎么样?”

曹嵩白了他一眼:“一闲下来就瞎嚯嚯,瞧把你给得意的。”

曹操又将《谋士赋》给了陈宫,陈宫哑然失笑:“这是主公送给我的新年礼吗?竹之风骨,我可还没有到那个境界,主公谬赞了。”

陈宫嘴上说着,心里可美滋滋,他性情刚直,可不如竹之君子一样宁折不弯吗?这比喻恰当,由主公作赋夸出来,让他倍儿有面子。

梅君子荀彧收到以后,诡异地沉默了片刻,回信给曹操:君如日耀,而士为星,漫天星辰,月惟一人,君心之月又安在?

曹操想了想,回答荀彧:君即吾心之明月。

戏志才也收到了曹操派人给他送来的《谋士赋》,还有他亲自写的新年对联,他拍案大笑,对仆从们道:“我这位新认得主公可真有意思,郭奉孝没能在这样好的时间来与主公相见,反而去找那汝南豪族出身的袁绍,扶天下寒门者唯有曹孟德,以后有他后悔的!”

他跑去找了荀彧,笑着与友人分享新年里收到的喜悦,躬身调侃荀彧道:“梅君这称呼不错,你感觉如何?”

荀彧心情颇好,打趣戏志才道:“等梅兰竹菊都凑够了,再来个松墨冰壶,春夏秋冬。”

戏志才呛了口口水,被他噎得不清。

“你便不怕主公身边谋士越多,自己泯灭于众人,得不到提拔重视?”

荀彧淡淡道:“投靠主公的谋士,或为名利,或为事业,各人志向不同,只看各自本事。我来到主公身边,为的是扶持大汉,救天下苍生,此心若出,不知要有多少人嘲笑我心比天高、不切实际,但那又如何,我已经来了,并且找到了我所想要的明主……”

更何况这主公还与他志向一致!

戏志才笑着摇起了折扇,摇头晃脑:“鸟择良木而栖,贤臣择明主而仕,文若可想好了?”

“同为汉臣,孟德比我更心痛这乱世来临,”荀彧想起当年少年曹操志得意满惨遭现实痛击,拉着他醉酒哭诉自己名字没了,他说当官不为民,那是窝囊废,他说恨庸碌之官蒙蔽陛下,他不信天命,只信自己,便是拼碎一身骨头都要去唤醒陛下。

那日的情形历历在目,就连曹操一拽着他袖子擦鼻涕的模样都记得清清楚楚。

在所有人都在装睡,每一个人都在明哲保身的时候,就这傻子,硬着头皮去闯,闯丢了自己名字,闯没了太学名声,落得流放任地,五年不能回家……

谁又能想到,此去永别,洛阳不再,家园尽毁呢?

荀彧坚定道:“世道黑暗,前路为明,孟德就是能为我指路的那盏明灯,他就是我的明公。”

所以,他倾心相付,忠心不二,正是因为有人在前面引路,才可做他曾经想都不敢想的豪赌!

戏志才算是明白了,荀彧那颗心是直接焊死在了曹操这棵树上。

他轻耸肩膀,轻松道:“你的眼光我不相信,谁让你与主公从小就关系好。但我相信我的眼光,主公与众不同,他将会是天下寒门的希望,我只要一直跟着、辅佐他,就能看到我想要的光景。”

荀彧瞥了他一眼,扭头道:“寒冬腊月摇扇子,脑病不清。”

戏志才轻哼一声,摇地更起劲了。

为了过年的年气,邹氏早早就给三个孩子穿上了红衣裳,年仅十岁的曹昂,长得比同龄人高上一大截,练了两年武,摸索出了些内力,更加精力充沛。

曹操回家过年,一家子都热闹了起来,两岁半的曹宏与曹丕已经可以清晰地开口说短句了。两个娃娃从小一起长大,关系亲密,稍稍将他们分开曹丕就要一顿嚎哭,好似离了兄弟就不行。

除夕夜,天空下起了纷纷雪,安宁祥和的东郡万家灯火通明。

邹氏笑眯眯地与曹嵩说着话,暖炉上的清酒还是今年的新粮酿成的,世道艰辛,能过团员年,是多么不容易。她与曹嵩都不再年轻,两个儿子也都已经长大,孙儿绕膝,小儿子曹德又订了亲,邹氏的温柔恬静,是岁月的沉淀,更是曹家男人护出来的幸福之花。

“瑞雪兆丰年,明年又将是个丰收年。”

听到邹氏这句话,曹操玩儿子的手一顿,视线飘远,陷入了发呆之中。

“怎么了,突然之间出声发呆起来,想到什么事了?”曹嵩问道。

“雪能冻死地里的虫卵,第二年才不会有虫灾,”曹操回过神来:“母亲所说的瑞雪丰年,也有几分种地学问上的意思。”

曹嵩干过司农,对此也有几分了解,他不由关心道:“今年那么大雪,你没让人种冬小麦吧?”

“没呢,兖州粮仓够用,百姓能过个好年,不至于心急一时去贪几个月的粮,劳民费地,得不偿失。”

曹操轻声说了句,转而又道:“就是黄巾那儿,恐怕情况不妙。”

“情况不妙?难道他们要盯着寒雪风霜来攻城?”曹嵩惊问道。

邹氏也跟着忧心忡忡起来:“阿瞒又要去打仗了吗?”

“没呢,娘你别听爹胡说,”曹操忙解释道:“我之前接到下属们传来消息,说黄巾在济北秋种粮了。”

“济北这两年冬季不算太冷,地里有温度,大雪覆在上面不会冻死庄稼,”曹嵩道:“黄巾贼种粮,对你是不利的消息,你不担心吗?”

“爹,你是不知道,秋季种粮,大雪一来,盖在长出来的苗上,能把地里捂得更加热乎,冻不死虫子,它们就会在地里生下子子孙孙,等雪一融化,就出来祸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