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共同的案件 第四章(第3/6页)

一阵沉默。当然,他是知道答案的。他在想是说真话还是撒谎。

“镜子是不可能被邀请的,光明使者。他们是黄昏界产生的。”

“那么,发生什么事的时候镜子魔法师会出现呢?”

“一方的力量和另一方相比明显占优的时候。而且这种优势要非常显著,出现得要很突然。镜子上次光临是因为格谢尔提升斯维特兰娜能量等级的速度太快了,他还让奥莉加再次投入战斗……并且改写了你未来女儿的命运,把她塑造成了大魔法师当中最为强大的一个。”

“能否预知谁会成为下一个镜子魔法师?”

“能。原始力量很弱的他者。此人应该没被激发过,应该对光明和黑暗都怀有不敬之情,或者既热爱光明,又热爱黑暗。他是普通人,也是他者,他站在十字路口,分辨不出光明力量和黑暗力量的区别。这样的家伙是有的,虽然不多见。莫斯科有两个——维克托的父亲和……你的小朋友叶戈尔。不过,他已经长大了,是吧?”

“为什么罗戈扎是从乌克兰来的呢?”

“因为不是我们决定谁会成为镜子魔法师。我当时希望他能来,不过事先谁也不知道。镜子魔法师可能来,也可能不来。他可能立即出现,也可能要花几天甚至几个月的时间才能赶到力量失衡的地方。我满足你的好奇心了吗?”

“是的。”

“我也期望能从你那里得到热情的反馈。谁杀了维克托?这关镜子魔法师什么事?”

“我的消息不会让你高兴的,扎武隆。我认为,杀害维克托是为了破坏苏格兰守夜人巡查队的威信。游乐场归他们所有。至于镜子……恐怕局面有可能混乱到需要镜子魔法师出现的地步。爱丁堡有这个角色的候选人吗?”

他相信了我的话,看上去是相信了,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显得若有所思:

“不知道,从来没关心过。”

“暂时就这么多问题。如果您弄清楚了请告知,麻烦您了!”

我没等听到他用讥讽的笑声作答就松开了手掌,终止了联系。因为出汗,雕像有些泛白,看上去活灵活现的。

好了,该回旅馆了。回到那个专为光明使者准备的豪华房间,回到白色、粉色和米色的王国,回到花边窗帘和丝织床单的包围当中。

这时手机却响了起来。

“喂!”我一边把电话举到耳边,一边捕捉服务员的目光。我用手指在摊开的掌心上比划了一下,示意要买单。服务员勉强一笑,看看我面前仅有的一杯咖啡,在纸上画出了“2英镑”的字样。

“安东尼,我的朋友,”莱蒙特说。这声“安东尼”立刻让我明白他身旁有别的人,而且他们无需知道我是俄国人。“你离开‘地洞’的时候我的工作人员自我感觉如何?”

“挺好的。”

“他被杀了,安东尼。你能过来吗?”

我骂了句脏话,从口袋里掏出零钱。嗯……城堡在那边,绿地和大桥在这边……

“如果能拦到出租车,我五分钟之后就到。”

“快点儿。”莱蒙特嘱咐。

很快就来了辆空车——我都没施用魔法去清空载有乘客的车辆。爱丁堡的出租车真是少有的便捷。我坐上车,掏出香烟抽了起来。司机稍显不满地看了我一眼,但什么话也没说。我把自己这边的车窗玻璃放到底。也真是的,我下了之后再上车的人可能不吸烟……

但我的确很想抽上一根。

白痴,真是个白痴!我为叶戈尔担忧,替瓦列里娅操心……可却没抽出点儿工夫开动开动脑筋,脑袋就是要用来思考问题的啊。我去拜访“地洞”的时候被盯上了,此举让某些家伙警惕。可怜的让,有点神经质的法国小伙子,再也回不到自己的南特去了……

都是我的错。

可莱蒙特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游乐场歇业,却只派一个人值班——不是他者,不是富有战斗力并且能同吸血鬼较量的魔法师,而是一个被吓坏了的小伙子,化着妆,穿着演出服。

我想象着栗发小伙的模样,他躺在阴森森的刑具中间,脸色苍白——已经不再是由于化妆的缘故,而是因为失血过多。“一个人待在这儿不舒服。”我懊恼不已,小声地骂了起来。

我真是个傻瓜,大傻瓜……

莱蒙特在“地洞”入口处等我。他面色阴沉、凶狠,只有光明使者才做得出来那种恼火的表情。

“走。”他目不斜视地朝前迈步。我们很快便穿过几个空房间,来到了“血河”旁。又是这儿?

福马一声不吭地上了船。我跟在后面。福马挥舞手臂,发动机“咯噔咯噔”地响了起来,船朝前方驶去。

“您还没通知警察?”我问。

“还没有。只叫了自己人过来……还有一个黑暗力量的观察员。”

“他们在哪儿?”

“我让他们在几个房间之外等一等,说想请一位独立鉴定专家来查验尸体,一个普通人。你暂时还没必要露脸。”

昏暗之中小船驶过一段不长的距离,在第二个停靠点停了下来。

“就是这儿。”福马阴沉着脸说。

我跟在福马身后从船上下来,走进旁边的一个房间。这里的展品是刑具。天花板上悬着挂在绞索上的人体模型,而断头台上……断头台上可不是模型。凶手再次表现出了他的幽默感。

用断头台上的一把很钝的道具刀把人的脑袋砍下来——要完成这一举动必须具备普通人所没有的力量,比方说吸血鬼就可以。

断头台旁边的白色塑料桶里装了半桶血。被砍下来的脑袋落在一旁。

我蹲下身去,小心翼翼地把头颅拿到手里,真想大吼两声——因为无助,也因为意识到了自己的愚蠢。

“要是弄清楚了是哪个混蛋干的……”福马说。“他可是在我这里工作了十七年啊……”

“混蛋是个栗发小伙子,”我说。“他说自己是法国人,说话稍微带点口音。看上去二十来岁。喜欢制造舞台效果,非常机灵,是个不错的演员。”

我小心谨慎地把头颅放回地上,看了一眼呆若木鸡的莱蒙特,解释说:

“我被当成三岁小孩领到这里来,我还跟凶手交谈过,就在这具尸体旁边。可我丝毫没有怀疑,一丝一毫都没有!”

地板上,被杀害了的看门人的脑袋茫然地盯着我们,一头黑发当中夹杂着些许白发,跟大多数五十岁开外的人一样。

“只有在很弱的魔法师面前才能隐瞒自己的本质。”莱蒙特用一种不信任的眼光打量着我。“这是规律。你试着判定一下我的生物电场。”

在被砍掉脑袋的尸体旁进行的奇怪谈话。奇怪的地方、奇怪的罪行、奇怪的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