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利昂(第4/5页)

“就是这样,”哈尔顿同意,“现任执政官分属什么党派?”

“马拉乔是虎党,奈西索和多法斯是象党。”

“从瓦兰提斯的历史里,我们学到了什么?”

“没有龙,就别想征服世界。”

提利昂忍俊不禁,捧腹大笑起来。

课上完后,小格里芬到甲板上帮耶达里放帆、撑蒿,哈尔顿则把席瓦斯重新摆好,准备下棋。提利昂用大小不一的眼睛审视着棋盘,“这孩子很机灵,你教得也很好。维斯特洛一半的诸侯都不如他有见识。可这真有点夸张啊,语言、历史、歌谣、算术……这么多好东西,一股脑儿全塞给一位佣兵之子。”

“懂得运用,知识就比刀剑更有力。”哈尔顿道,“耶罗,你下棋谨慎点行不?你玩席瓦斯就跟你翻跟斗一样冒失。”

“我不过是在给你建立信心,放松你的警惕,”提利昂边说,他俩边在精雕的木挡板后摆棋。“你以为是你教会我下棋的吗?其实很多事不见得像看上去那样。或许我早就从奶酪贩子那里学会了这玩意儿,这点你考虑过吗?”

“伊利里欧不玩席瓦斯棋。”

确实,侏儒心想,他玩的是权力的游戏。在权力游戏的棋盘上,无论你、达克还是格里芬都是他的棋子,听凭他摆布,也任由他牺牲。韦赛里斯的下场就是榜样。“这么说,我棋艺不精只能怪你喽,你是我名副其实的老师嘛。”

赛学士咯咯笑道:“耶罗,河盗割你喉咙时我会想念你的。”

“这些无所不能的河盗究竟在哪儿呢?我快觉得这全是你跟伊利里欧编造出来唬人的了。”

“河盗主要聚集在阿·诺颐到伤心领之间。阿·诺颐以上的河道属于科霍尔人,伤心领以下则是瓦兰提斯大帆船的势力范围,但这中间是个两不管地带,河盗出没于两大城邦间的无主之地。匕首湖里多的是小岛,河盗就藏在岛上的秘密山洞和隐蔽要塞里。你摆妥了没?”

“对付你?早就妥了。对付河盗?恐怕还没有。”

哈尔顿挪开挡板,两人互相观察对方的布置。“你学乖了,”赛学士评论。

提利昂本打算以龙开局,转念一想又放弃了。昨天的对局他正是把龙移得太快,结果白白送给投石机吃掉。“若真能遇到神奇的河盗,说不定我会考虑加入他们哟。到时候我就自称是赛学士胡戈。”他移动轻骑兵,冲向哈尔顿的山脉。

哈尔顿以大象抵御,“半吊子胡戈更合适。”

“半吊子也罢,对付你不成问题。”提利昂移动重骑兵去支援轻骑兵,“你要不要打赌?”

赛学士扬起一边眉毛,“赌多少?”

“我没钱,但可以跟你交换秘密。”

“格里芬会割了我舌头。”

“你怕他?如果我是你,我也会怕他。”

“你能赢我席瓦斯棋那天,就是乌龟会从我屁眼里钻出来的时候。”哈尔顿移动长矛兵,“跟你赌了,矮冬瓜。”

提利昂伸手去拿他的龙。

整整三小时后,侏儒才爬上甲板去撒尿。达克正帮耶达里收帆,耶利亚接管了舵柄。太阳已沉到西岸茂盛的芦苇丛中,河风大了起来,猎猎作响。我要一袋好酒,提利昂心想。他在凳子上蹲得太久,腿完全酥麻了,他还觉得头重脚轻,差点掉进水里。

“耶罗,”达克叫道,“哈尔顿怎不出来帮忙?”

“他不舒服,上床休息了。他说有乌龟从他屁眼里钻出来。”侏儒扔下迷惑不解的骑士,顺梯爬上舱顶。他望向东边,发现在多石的荒岛背后,黑暗正在聚集。

莱摩儿修女叫住他,“有风雨欲来的感觉吗,胡戈·希山?强盗出没的匕首湖就在前头。而在那之后,还有伤心领。”

那不是我的伤心领。我这个心碎之人,走到哪里,哪里就是我的伤心领。泰莎啊泰莎,不知道妓女都上哪儿去了。她是不是在瓦兰提斯?或许我能在那里找到她。人总得为自己留点希望。他想象自己见到她时该怎么说。亲爱的,很抱歉让他们轮暴了你,我以为你是个妓女。你心里头是肯定不会怪我的吧?好啦,咱俩回那间小屋去,继续做一对快乐的小夫妻。

荒岛渐行渐远,河东岸出现大片废墟:残垣断塔、破碎的圆顶与一排排腐朽的木梁柱,废弃的街道上铺满了烂泥和紫苔。又一座死城,且有葛·多荷的十倍大。大乌龟在这里安了家,它们个头极大,正是所谓的“碎骨怪”。侏儒看着乌龟们安逸地晒太阳,棕色或黑色的背壳中央有锯齿状突起。有几只乌龟发现了“含羞少女号”,便划入水中,卷起阵阵波纹。这可不是游泳的好地方。

他心下正惴惴,却见在半淹没的扭曲树木和潮湿的宽阔废街之后,有一条闪烁着夕阳光辉的银色缎带。那是一条大河,他立刻意识到,它注入了洛恩河。两江交汇处的半岛越行越窄,废弃的建筑物却越来越高。半岛顶端有一座由粉色和绿色大理石筑成的巨型宫殿,宫殿的诸多圆顶和尖顶早已垮塌,遗迹却仍高耸在一排延伸的拱门之上。宫殿水边的码头足以停泊五十条船,那里如今也成了“碎骨怪”的家。提利昂忽然意识到自己到了那里。这就是娜梅莉亚的宫殿,这里是她的城市,娜·萨星。

“耶罗,”驶过交汇处后,耶达里叫道,“你再拿维斯特洛的河跟洛恩母亲河比比看。”

“我不知道,”他吼回去,“至少我见过的七大王国的河流,都不及这一半宽。”新注入的河是他们顺流而下的河流的近亲,它本身就几乎达到了曼德河或三叉戟河的宽度。

“这是娜·萨星城,在这里母亲河接纳了她最狂野的女儿,娜恩河,”耶达里自豪地声明,“但母亲河还远没有达到最大宽度,她还会接纳其他女儿。在匕首湖,琴恩河汹涌而来,作为母亲河黑色的女儿,她从科霍尔森林带来丰盛的木材跟松果、鲜亮的金叶与琥珀。再往南,母亲河又接纳了拉鲁鲁江,自黄金原野上奔流而下的欢笑女儿。拉鲁鲁江与母亲河的交汇处,原本矗立着节庆之都查约恩,那里的街道就是水道,房屋全是金子做的。在那以后,母亲河先向南、继而向东奔流了一大段,直到接纳小女儿,害羞的赛荷鲁江,这个含羞女儿总是把河道隐藏在芦苇和乱流当中。到那时候,洛恩母亲河会变得如此宽广,乃至于在河中行船的人看不到两边河岸。我的小朋友,你会见识到的。”

我会见识到的,侏儒正自沉吟,却见小船前方不到六码处起了一阵涟漪。他刚想抬手指给莱摩儿看,那东西却浮出了水面,带起的波涛掀得“含羞少女号”剧烈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