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职的骑士(第2/3页)

这想法像一记耳光打在他脸上。昆廷生长于多恩宫廷,对阴谋和毒药不会陌生。他的长辈不止勒文亲王。他也是红毒蛇的侄子。丹妮莉丝确已另择他偶,但西茨达拉死后可以再嫁。会不会圆颅大人错了?谁能确定蝗虫一定针对丹妮莉丝?那可是国王的包厢,如果一开始想害的是国王呢?西茨达拉的死将粉碎脆弱的和平,鹰身女妖之子必寻求报复,而渊凯人将重新开战。届时,除了答应昆廷的婚约,丹妮莉丝别无选择。

巴利斯坦爵士狐疑不定,却听厅后响起重靴登上陡峭石阶的声音。渊凯使团来了。黄砖之城的三位贤主大人代表,每人都带着武士。一位奴隶主穿缀金流苏的栗色丝绸托卡长袍;一位穿青橙条纹托卡长袍;第三位穿戴华丽的胸甲,甲上镶嵌的墨玉、翡翠和珍珠母拼出春宫图。佣兵团长血胡子跟着他们,健壮的肩膀扛了一个皮袋,脸上挂着残忍的笑容。

褴衣亲王没来,赛尔弥注意到,棕人本·普棱也没来。巴利斯坦爵士冷冷地注视着血胡子。给我个理由会会你,看谁笑到最后。

瑞茨纳克·莫·瑞茨纳克小步趋前,“贤主大人们,你们驾到让我们蓬荜生辉。吾王明光西茨达拉嘱我欢迎渊凯朋友。我们明白——”

“明白这个。”血胡子从皮袋中拽出一颗头,扔向总管。

瑞茨纳克发出一声恐惧的尖叫,急忙跳开。头颅弹过他刚才站的地方,在紫色大理石地面一路留下点点血迹,最后撞到西茨达拉国王的巨龙宝座。厅里的兽面军都端起长矛,巨人格鲁尔沉步挡在王座之前,斑猫与克拉兹也闪到他身边,组成人墙保护国王。

血胡子哈哈大笑,“他死了,不咬人。”

总管颤颤巍巍、小心翼翼地靠过去,极轻细地拎着头发提起脑袋,“海军司令格罗莱。”

巴利斯坦爵士看向王座。他侍奉过这么多国王,禁不住去想若遇到这种挑衅,他们会作何反应。伊里斯会吓得向外一闪,估计又要被铁王座上的倒刺割伤,但随后他会尖叫着下令将渊凯人砍成碎片。劳勃会高叫拿战锤来,亲自与血胡子对决。即便公认软弱的杰赫里斯,也会下令逮捕血胡子和渊凯奴隶主。

西茨达拉却一动不动,呆若木鸡。瑞茨纳克将人头垫在一个缎子靠枕上,摆在国王脚下,随后飞也似的逃开,嘴角厌恶地下撇。巴利斯坦爵士隔了好几码都能闻到总管身上浓重的香水味。

死者满脸责备之意,胡子被棕色血块凝结,但一股红色细流仍从脖子下流出。从伤口看,他没能干净利落地身首异处。大厅末端的请愿者开始悄悄溜走。一名兽面军摘下黄铜鹰面具,把早餐全吐了出来。

巴利斯坦·赛尔弥对砍头并不陌生。但这个……他曾与老船长一起横越半个世界,从潘托斯到魁尔斯再到阿斯塔波。格罗莱是个好人,不该落得如此下场。他不过是想回家。骑士严阵以待。

“这,”西茨达拉国王终于开口,“这不是……我们不接受,这……这什么意思……这……”

身着栗色托卡长袍的奴隶主取出一张卷轴,“我很荣幸来此宣读贤主联合会的决议。”他展开卷轴,“决议如下:‘我们派出七人来弥林签署和平协议,并出席重开达兹纳克竞技场的庆典。为保证使者安全,我们从弥林带走了七名人质。现在,黄砖之城在哀悼她高贵的儿子亚克哈兹·佐·亚扎克,为他做客弥林期间惨遭横祸而不平。血债必须血偿。’”

格罗莱在潘托斯有妻子、儿子和孙子。人质中为何选他?乔戈、英雄和达里奥·纳哈里斯麾下都有兵,格罗莱却是个没有船的海军司令。他们是抽签决定的?还是觉得格罗莱最无价值,最不可能激怒弥林?骑士扪心自问……但很多时候提问容易,解答难。我总是毫无头绪。

“陛下,”巴利斯坦爵士发现自己开口,“请容我提醒您,高贵的亚克哈兹死于意外。他在躲避魔龙途中被台阶绊倒,为自己的奴隶和同伴踩踏致死。也可能是过分恐惧而猝死。他太年迈了。”

“汝是何人,胆敢未经国王允许就开口?”穿条纹托卡长袍的渊凯将领开口。他是个尖下巴的瘦子,一口龅牙让赛尔弥想起了兔子,“渊凯的贤主大人缘何要听多嘴的侍卫问话?”他摇晃着托卡长袍的珍珠流苏。

西茨达拉·佐·洛拉克始终无法将视线从头颅上移开。瑞茨纳克附耳说了什么,他才勉力振作。“亚克哈兹·佐·亚扎克曾是你们的大元帅,”他道,“现在谁能代表渊凯?”

“我们全体,”兔子说,“贤主联合会。”

西茨达拉国王有了些底气,“那么,你们全体要为这破坏和约的行为负责。”

穿胸甲的渊凯人回答:“和约没有打破。血债血偿,一命抵一命。为表诚意,我们将返还三名人质。”他身后的铁甲武士分开,三名提着托卡长袍的弥林人被带进来——两女一男。

“姐姐,”西茨达拉·佐·洛拉克语气生硬,“表弟。”他冲那颗血淋淋的人头做个手势,“把这东西拿出去。”

“海军司令属于大海,”巴利斯坦爵士提醒他,“恳请圣主让渊凯人归还遗体,好将他葬于波涛之下。”

兔牙将领挥挥手,“若能取悦明光,这个可以办到,以表敬意。”

瑞茨纳克·莫·瑞茨纳克大声清了清嗓子,“无意冒犯,但我记得丹妮莉丝圣主一共送去……嗯……七名人质。另外三人……”

“另外三人将继续作为我们的客人,”穿胸甲的渊凯将领宣布,“直到龙被杀光。”

厅内霎时一片寂静。随后低语声、咒骂声、诅咒声和祈祷声把大厅变成了嗡嗡作响的蜂窝。“龙……”西茨达拉沉吟。

“……是怪物,大家都看到了达兹纳克竞技场的一幕。魔龙一天不除,和平断无可能。”

瑞茨纳克道:“丹妮莉丝圣主乃是龙之母,只有她才能——”

血胡子打断他,“她消失了。被烧成灰,吞进了龙肚子。她的骨头将被荒草湮没。”

这番话换来一阵咆哮。许多人叫喊咒骂,其他人则跺着脚、吹口哨表示赞成。兽面军不得不用长矛柄猛敲地面,让大家肃静。

巴利斯坦爵士的目光一刻也没离开血胡子。他是来洗劫城市的,而西茨达拉的和平让战利品化为泡影。他将竭尽所能挑起流血。

西茨达拉·佐·洛拉克缓缓地从巨龙王座上站起来,“我必须与重臣商议。退朝。”

“跪送弥林国王,吉斯后裔,旧帝国元首,斯卡札丹河的主人,真龙伴侣和鹰身女妖之血脉,高贵的西茨达拉·佐·洛拉克十四世圣主。”传令官高唱。兽面军从柱子间走出,站成一排后,缓缓地起步前行,将请愿者们赶出大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