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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计划。”沃尔特答道。

“哦,好。”灵思风说,“那我就不打扰了,你们继续。”

“你得跟我们一起来。”潘特说。

“可我根本算不上一个合格的巫师。是你们把我踢出学校的,不记得了?”

“我想不出还有谁比你更没用,”老巫师说,“可你在这儿,这就是你需要满足的唯一条件。来吧。”

蓝光一闪,接着熄灭了。那种可怕的噪音也仿佛被扼死了一般戛然而止。

寂静笼罩了整个艺术之塔,沉重而压抑。

“停了。”双花道。

在上方那一圈红色的天空下,有什么东西动了动;它缓缓落下,翻转着左右飘荡,最后落在离巫师们几步远的楼梯上。

灵思风第一个跑了过去。

是八开书。可它软软地躺在石头上,同别的书一样毫无生气,塔里向上流动的微风轻轻拂起书页。

双花来到灵思风身后,一面喘气面低头看着八开书。

“一片空白。”他低声说,“每一页都是一片空白。”

“那么他成功了,”沃尔特道,“他念出了咒语,而且成功了。我真不敢相信。”

“有那么多噪音,”灵思风满腹狐疑,“还有那些光和影子之类的,在我看来,这可不像有多成功的样子。”

“哦,任何伟大的魔法都会吸引一些来自外空间的关注。”潘特轻描淡写地说,“确实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看起来上头好像有怪物。”双花站得离灵思风近了些。

“怪物!在哪儿?你倒指一个让我看看!”沃尔特道。

所有人都自然而然地抬起了头。听不到任何声音,也看不见任何动静。

“我想我们应该上去,呃,恭喜他。”沃尔特说。

“恭喜?”灵思风暴跳如雷,“他偷了八开书!他把你们锁了起来!”

巫师们交换着眼神。

“是啊,没错。”其中一个说,“等你在这一行爬到一定高度的时候,小伙子,你就会明白,有时最重要的就是成功。”

“到达目标才是重点。”沃尔特毫不拐弯抹角,“方式根本无足轻重。”

他们继续往上走去。

灵思风坐下来对着黑暗横眉怒目。

他感到一只手放到自己肩上。是拿着八开书的双花。

“不该这么对待一本书。”他说,“瞧,他把书脊对折起来了。大家老这样,根本不知道该怎么爱惜书本。”

灵思风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

“别担心。”

“我不担心,我是在生气。”灵思风厉声道,“把那鬼东西给我!”

他一把抓过八开书,恶狠狠地一翻。

灵思风开始在自己的内心翻腾,这是咒语的藏身之处。

“好了,”他咆哮道,“你找够了乐子,毁了我的生活,现在回你该待的地方去!”

“可我——”双花准备抗议。

“咒语,我说的是咒语。”灵思风道,“快点儿,回书里去!”

他使劲瞪着古老的纸张,直到两眼对在了一起。

“那我就把你念出来!”他的喊声在塔里回荡,一路上升,“你可以跟其他几句待在一起,但愿你们落个好下场!”

他把书塞回双花手里,摇摇摆摆地爬上楼梯。

巫师们已经爬上塔顶,从视线中消失了。灵思风跟着往上爬。

“小伙子,嗯?”他开始喃喃自语,“等我爬到一定高度,嗯?世上最伟大的咒语之一在我脑袋里待了好多年,而我竟然还能不疯不傻,不是吗?”他从各个角度考察了这最后一个问题,“是的,你没疯。”他自我安慰道,“你没跟大树说话,就算它们硬要跟你说话你也没答应。”

他的脑袋伸进了塔顶闷热的空气里。

他以为会看到印着十字形爪印的石头被烈焰灼成黑色,或者某些更恐怖的东西,然而眼前却是七位高级巫师站在一个完好无损的忒里蒙身旁。忒里蒙转身对灵思风和善地笑笑。

“啊,灵思风。过来吧,和我们一起。”

原来如此,灵思风暗想,折腾了老半天却屁事儿也没有。没准儿我还真不是个当巫师的料,没准儿——

他抬起头,看进了忒里蒙的眼睛里。

或许是咒语待在灵思风的脑袋里太久了,以至于影响了他的眼睛;又或者这得归功于那个从来只看事情本身的双花,也许是同他的相处教会了灵思风关注事物的本质。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灵思风这辈子做的最困难的事就是看着忒里蒙,而没有吓得掉头逃走或是大病一场。

其他人仿佛什么都没注意到。

而且他们似乎站得纹丝不动。

忒里蒙想用自己的精神容纳七句咒语,它破了,没错,地堡空间的东西的确找到了他们想要的洞。大家真傻,竟以为它们会在天上撕个口子,挥舞着下颚骨和触角从那儿走出来呢。太老套,也太冒险了。就连无名的恐怖也知道与时俱进——它们所需要的通道不过是一颗头颅而已。

他的眼睛是两个空洞。

这一切知识如冰刀般刺进灵思风的心里。那些东西能完全颠覆一个有秩序的宇宙,相比之下,地堡空间会显得像游乐场一样小儿科。人类渴望秩序,而那些东西也一定会赋予他们秩序——翻天覆地的秩序,永恒的直线律、数字律,所有一切公理定律都会变成一场空……

忒里蒙在看他。某种东西在看他。可其他人还是没有注意到出了问题。他能解释得清吗?忒里蒙跟平常看起来没有什么两样,只除了他的眼睛,还有皮肤上的一点点闪光。

灵思风盯着对方,他意识到,与邪恶相比,有的东西还要糟上千百倍。地狱的所有魔物都会折磨你的灵魂,可这恰恰是由于它们非常看重灵魂的缘故;邪恶的力量总想攫取整个宇宙,但这正是因为它认为宇宙值得攫取。然而藏身于忒里蒙空洞双眼之下的灰色世界只会蹂躏、破坏,连一点憎恨都不屑施舍给自己的牺牲品。它根本不会留意他们。

忒里蒙伸出手来。

“第八句咒语,”他说,“把它给我。”

灵思风向后退去。

“这是违抗命令,灵思风,我毕竟是你的上级。事实上,我刚被推选为所有魔法师门会的最高领袖。”

“真的吗?”灵思风的声音显得嘶哑刺耳。他看了看其他巫师。他们一动不动,就像雕塑。

“哦,是的,”忒里蒙愉快地说,“而且一点儿也没施加什么压力。非常民主。”

“让他们推选,死人都可能当选。”灵思风说。

“你会自愿把咒语给我的,”忒里蒙说,“或者我该让你看看违抗的后果?这样一来你最终还是会交出咒语——你会尖叫着求我给你机会把它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