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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如何,当她选择安柏丽时,艾尔奎斯树就料想她可能会牺牲生命。当然,她并不确定,因为之前没有先例,而且没有人知道她何时会死,或可能有什么征兆可预知。事实上,许多人认为她不可能会死。在她生命中的其他时期,她觉得她有这样的危险,因此必须选出一个人来接替她。每一次她都选择一名女性——只有少数几次。上一次是五百年前。我不知道起因是什么,所以别问了。那并不重要。

“当安柏丽被选为精英时,是近五百年来的第一次,在精灵之间引起不小的惊叹。但是选择安柏丽比任何人所知道的都更意义重大,因为艾尔奎斯树是挑选一个女孩担任可能的继承人。但是不只是如此。她就像个母亲,而她找到安柏丽来当她未出世的孩子。你可能会认为这是奇怪的特性,但是想想这些情况。如果这棵树要死了,她会产出一颗种子,而安柏丽和这颗种子合而为一,一棵新的艾尔奎斯树诞生了,但是至少有部分来自旧的那一棵。而这里头一定包含了一个母亲对未出世的孩子的情感在内。曾经是艾尔奎斯树的这个女人改变了形体,但是在情感上,她还是保留了原来大部分的样子。这棵树在精灵女孩身上看到了同样的特质。那就是为什么她们在一开始那么亲近的原因。”

他沉思了片刻。“遗憾的是,就是这样的亲近最后导致了问题的发生。当我察觉到禁域毁坏而且魔物已经跨越,因而第一次来到埃布尔隆时,我到生命之园去跟艾尔奎斯树说话。她告诉我,在她选择安柏丽担任精英后,她试图去强化她与精灵女孩之间的联结。她会这么做,是因为她觉得自己病得愈来愈重。她知道她的生命快走到尽头了,那时要交给安柏丽的种子才刚开始在她体内成形。在她快死的时候,她以相同的母性本能对待安柏丽。她希望安柏丽对于即将到临的事有所准备,能够看见她生命中所享有的美丽、优雅和祥和。她希望安柏丽能了解成为一棵艾尔奎斯树的意义,看到她经过长年以来的演变,以及经历的一些变化——简而言之,我想就是去了解一点母亲知道而孩子不知道的成长过程。”

威尔缓缓地点头。他心里在想着当银河之王从魔物手中救了安柏丽和他之后,他们共同做的梦。在梦中,他在一座美丽的花园中,美得让人吃惊,害他差一点都要落泪了。她在黑暗中,他站在那里大声叫她,但是却没有回应。他并不知道这个梦是个预言,也不知道银河之王透露了些许命中注定的事。

德鲁伊继续说道:“艾尔奎斯树是出于一片好意。但她给安柏丽看的影像、她从不间断的母性,以及偷走安柏丽的身份认同等等都吓到了她。精灵女孩尚未准备好要做艾尔奎斯树急着要她做的转变。她开始害怕和生气,所以她离开了埃布尔隆。艾尔奎斯树不了解,她一直在等安柏丽回来。当她的病已经回天乏术,而种子已经成形时,她把那位精英叫来了。”

“但不是安柏丽?”威尔现在听得很入神。

“不,不是安柏丽。她认为安柏丽自己会来,你懂吧。她并不想要派人去叫她来,因为她之前的做法让安柏丽反而离她更远了。她很确定一旦安柏丽知道她快要死了,这个女孩会回来的。不幸的是,剩下的时间比她认为的还要短。禁域开始毁坏。一小群魔物破巢而出,除了安柏丽之外的精英都遇害了。当我出现的时候,艾尔奎斯树在做最后的挣扎。她告诉我一定要找到安柏丽,所以我去把她找出来。”

威尔心里的痛楚再度涌现,他的脸沉了下来。

“那么你在海芬斯坦的时候就知道艾尔奎斯树仍然认为安柏丽是一名精英,你也知道她会让安柏丽带着她的种子。”

“你可以不必再问了,我什么都知道。帕瑞诺的德鲁伊史书告诉了我艾尔奎斯树诞生的真相——她必须再次诞生的真相。。”

他稍微停顿了一下。“我希望你了解,威尔,我也关心这个女孩。我并不想欺骗她。安柏丽必须自己找到关于自己的真相,而不是透过我。我给她一条路走;但我没有给她一张地图,上面标示着曲路与弯道。我想选择权还是在她自己身上。你、我或是其他人都没有权利帮她作选择。只有她自己有权利。”

威尔·欧姆斯福德的眼睛往下看。“或许是吧。或许如果从一开始她就知道你为她设定的路会在哪里到达终点,情况会好一点。”他缓缓摇着头。“好奇怪。我以为听到关于已经发生的每件事的真相会有所帮助。但一点帮助也没有。”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接着威尔抬头往上看。“无论如何,对于所发生的事,我没有权利责怪你。你做了你必须做的事,我知道。我知道是安柏丽自己作的选择。我知道。但是像这样失去她——很难……”他的声音愈来愈微弱。

德鲁伊点点头。“很遗憾,威尔。”

他站起身来。威尔突然开口问道:“亚拉侬,为什么你要现在叫醒我?就为了告诉我这些?”

亚拉侬挺直身子,在黑色长袍的遮掩下,看不见他的脸。

“告诉你这些,并跟你道别,威尔·欧姆斯福德。”

威尔瞪着他看。“道别?”

“后会有期,威尔。”

“但是……你要去哪里?”

他没有回答。威尔觉得自己又困倦了;德鲁伊让他渐渐入睡,回到被叫醒之前的状态。他顽强地抗拒。亚拉侬不能就这样离开他,不能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他穿着斗篷、戴着兜帽,像小偷一样,生怕他一不小心露了脸就要逃跑……

在那一刻他心中突然产生一个疑问。他虚弱地伸出手,抓住德鲁伊长袍的前方。

“亚拉侬。”

这个小房间里静得出奇。

“亚拉侬——让我看看你的脸。”

那一刻,他以为德鲁伊没听见他说的话。亚拉侬一动不动地站在他的床边,从他的兜帽阴暗处往下看。威尔等待着。接着德鲁伊的大手缓缓地举起,并将兜帽往后拉。

“亚拉侬!”威尔·欧姆斯福德小声叫道。

德鲁伊的头发和胡子,曾经像木炭一样黑,现在全都变成了灰白色。亚拉侬变老了。

“这是使用魔法要付出的代价。”亚拉侬浅浅一笑,带点嘲弄。“我付出的比我预期的还多。”他耸耸肩。“我们每个人所分配到的生命都是有极限的。”

“亚拉侬,”威尔轻轻地叫他,“亚拉侬,我很抱歉。但别走。”

亚拉侬拉上兜帽,伸手握住威尔的手。“我该走了。我们都需要休息。好好睡一觉,威尔·欧姆斯福德。别把我想得那么坏,我相信安柏丽不会。对这件事看开一点:你是一名医士,医士必须救命。你办到了,为了西境。虽然你似乎失去了安柏丽,但是记住,你永远可以在这块土地上找到她。触摸它,她会与你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