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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转而面对说话的那人,直接站在他面前。猎人的个子很高,超出从柜台那边过来的人。众人不知所措地面面相觑。

“杰夫特,没有恶意,”无礼冒犯的人低声咕哝着,他低头看着罗恩,“只是对那个剑套很好奇而已,上面的纹饰看起来像某个皇家印记。”他阴险的眼睛飘向布琳,“你打哪儿来,女孩?”

他等了一会儿,但布琳拒绝回答。“不重要。”他耸耸肩,和他朋友一起回到柜台,重新聚在一起喝酒聊天,背对着他们。猎人看了他们一会儿,便在布琳身边跪下。

“没用的一伙人,”他嘀咕着,“窝在延山西边冒充捕兽人,靠投机取巧和别人的不幸维生,一早就在这边喝酒浪费时间。”商人摇着头,看着谷地女孩。“现在感觉好一点了吗?”

布琳微笑以对。“好多了,谢谢你。”她低头看着手中的匕首,“我不知道我怎么了。我不知道我在……”

“嘘,忘了吧……”高大的猎人轻拍她的手,“你累坏了。”

他身边的罗恩发出呻吟声,短暂地抬起头来,睁开眼睛看了看四周,又溜了下来。

“我必须为他做点什么,”布琳着急地强调,“我必须想个办法帮他退烧。这边有没有什么东西派得上用场?”

商人担心地看着猎人,然后摇摇头。“我从没见过烧得这么厉害的,姑娘。我有一罐药水,或许能有帮助。你可以让那个男孩喝下,看看会不会退烧。”他再次摇头,“不过,睡觉可能是最好的。”

布琳木然点头。她没有办法厘清思绪,身心俱疲地坐在那里,盯着手里的匕首。慢慢地,她把匕首放回护套里。这一辈子从没伤害过任何东西的她到底在想些什么?来自延山西边的那人确实很无礼,甚至带有威胁感,但是对她有任何实质上的危险吗?麦酒温暖了她的胃,身体也热烘烘的。她觉得好累,而且莫名地气馁,内心深处有种奇怪的失落感和无力感。

“这里可以睡觉的房间不是很多,”商人史戴伯说道,“马厩后面有一个放马具的房间,捕猎季时我让帮手住在那边,你可以睡在那里。那里有火炉,还有床给你朋友睡,你可以睡在麦秆堆上。”

“听起来还不错……”布琳喃喃说着,很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在哭。

“这边,这边。”魁梧的猎人伸出手臂圈住她的肩膀,把她跟聚在柜台那边的人隔开。“坚强点,姑娘。”

布琳无声地点头,擦去眼泪,然后起身。“我没事。”

“毛毯在小屋里,”商人说道,跟着她一起站起来,“来把你安顿好吧。”

在猎人的协助下,他让罗恩站住脚,然后带着他往贸易中心后面去,经过有着多间储藏室的漆黑走廊。布琳看了看那些坐在吧台旁喝酒的人后,也跟上他们。

房子后面有个小木门,打开后通往外面的夜里,商人、猎人、罗恩和布琳走向马厩和马具房。商人快步向前,点亮挂在墙上的油灯,然后打开马具房的门让其他人进入。虽然有一点霉味,不过房间保持得很干净,墙上还挂着缰绳和马具。角落壁龛里有个铁制的火炉,旁边就放着一张单人床。两扇活动遮板都关上了的窗子将夜挡在外面。

商人和猎人小心翼翼地让发烧的高地人躺下,把叠放在床尾的毯子拉过来帮他盖上。接着他们点燃了火炉,直到木头燃烧起来,发出明亮的光,并拿了一张新鲜麦秆铺的床垫给布琳。当他们准备要离开时,商人将油灯放在火炉旁的壁架上,接着转过来面对布琳。

“这是给他的退烧药水。”他交给谷地女孩一个黄色的瓶子,“让他喝两口,不能再多。到早上,再喝两口。”他怀疑地摇摇头,“希望有用,姑娘。”

他随即走出房间,猎人也跟着他一起离开,然后他又转过来。“这个门上有个门闩,”他顿了一下,“把门锁好。”

他轻轻把门带上。布琳走上前将门闩拉上。就在外面,她可以听到商人和猎人交谈的声音。

“一群坏蛋,延山那帮人,”猎人低声咕哝。

“坏透了。”商人也同意。接下来是一阵沉默。

“该我上路的时候了,”猎人说道,“回到营地还要好几个小时。”

“一路平安。”商人回应道。

他们渐渐走远,声音也渐渐淡去。

“那一伙人在里面,你最好提防点,史戴伯,”猎人劝告道,“要小心留神。”

接着他们说话的声音就完全消逝,两人已经走远。

布琳回过头来走向罗恩,小心地撑起他,让他喝下两口商人给的药。喝完药之后,她又让他躺下,盖好毛毯。然后她在火炉旁边坐了下来,用毛毯把自己包起来,沉默地往后靠着。油灯的火光把她的影子映在墙上,看起来就像是邪恶的巨人。

火炉里还在燃烧的木柴砰地一声塌了下来,将底下的灰扬起,布琳突然惊醒。她知道,她打了个盹,但是不知道睡了多久。她疲倦地揉揉眼睛,环顾四周。马具房又黑又静,只有油灯微弱的火光在黑暗中孤独地发着光亮。

她马上想起亚拉侬。现在她还是很难接受德鲁伊已经死去的事实,总是期待会有人来敲门,然后是他低沉的呼唤。就像会随着光线移动而来去的影子——这是罗恩对他的描述,就在德鲁伊死去的前一晚……

她猛地打住,对自己竟然会去想那个词感到莫名羞愧。但亚拉侬已经死了,离开了人世,就跟所有人一样都有一死,从四境投入他父亲的怀抱,可能是去了布莱曼守护的地方。她想了想这个可能性。他会不会真的跟他父亲在一起?她想起他跟她说过的话。“等你完成任务后,布琳,你会在这里找到我。”那是不是代表他也将自己关进了存在于生死之间的幽冥世界?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急忙将它拭去。她不允许自己流泪。亚拉侬走了,现在只剩下她。

厚毯子下的罗恩不安地翻来覆去,呼吸困难且不均匀。她缓缓起身,移到他床边。那张削瘦、晒黑了的脸好烫好干,五官因为折磨着他身体的高烧而扭曲。他突然打了个冷战,然后又全身紧绷地躺着。他唇间喃喃吐出一些字,含意模糊。

我该怎么办?谷地女孩无助地问自己。如果我有父亲的医术该有多好。我已经给他喝了商人给的药,让他包着毛毯保暖。但这些好像都没有用。我还能怎么办?

她知道,是魔兽犹奇拉的毒伤害了他。亚拉侬说过,那毒侵袭的不只是身体,心理也会受到它的攻击。它已经害死了德鲁伊——就算他的伤比罗恩严重得多,但,他是亚拉侬,在两人之中强多了。高地人就算只受一点伤,都超出了他身体的承受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