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娶亲(第4/9页)

李水只觉双膝一软,即便此刻他觉得很是惊恐,但镜中的自己依然面无表情,思及此他只能哭道:“大哥你觉得我还有救吗?”

河伯说:“为今之计,只有去人间与不需要七情六欲的人交换,若是你在三日内找不到任何七情六欲,应该就会变成一颗泡沫。”

“大师我读书少你莫骗我,”李水恨不得把鼻涕擦在他的袖子上,“我要如何才能和人交换?有没有什么宝物或者神力?”

“你的强项便是死不掉。”

“废话,水鬼哪里还能再死一次……”

河伯打断他道:“若你真遇到有缘之人,自能交换,你废话太多,快点滚好吗?”

李水悻悻然走出去,还未站定,就被河中一串漩涡带走……

一个大浪将李水冲上了河岸,他刚想站起身,发现自己身上穿的依旧是一身嫁衣,而且湿透了变得太重,他滚了两个圈好不容易才挣扎着站起身。大半夜的,家家户户早就熄了灯,黑灯瞎火的什么都看不清。

只怪这河伯,说什么水鬼面色丑陋,大白天少在人间晃悠,免得吓到路人坏了阴德。

听听,这话是说给人听的吗?

李水只好潜在水里活生生等到天黑,河里泡久了,脸色愈发白,他觉得自己很像一条快翻白眼的鱼。

见不远处有点点火光,他立刻向着那个方向跑去,迷迷糊糊的,只见那个火光后有个人抬起了头,一见他就摔倒在地上,口中大喊:“啊——鬼啊——”

这熟悉的声音,莫不就是那衰得过头的柳非。

李水原本扑过去就要扭打,忽然发现自己没了七情六欲,竟然也气不起来,顿时觉得有些没意思,就在那边跳了会儿舞。

不多时,柳非已经扑通一下跪了下来,一下又一下重重磕着响头:“小兄弟,我知道是我的错,但我也是情非得已,我本已安排了兄弟去水下捞你,但这儿的水也忒急了,兄弟一个猛子扎下去差点送了命……”

李水故意拖长了声调:“是——吗——”

柳非吓得都快尿裤子了,声音都发着抖:“这都是真的,这个县早就疯了,只要河伯一不高兴,就要送一个未嫁的姑娘给他去,姑娘只去无回。若我不将你骗来,今日淹死的就是我的怜儿……我真是被逼的,你莫要怪我。总之我答应你,从今往后我日日给你烧纸钱可好?”

李水走过去,手一碰到柳非,后者就开始瑟瑟发抖,不住地磕着响头:“真钱也可以!”

李水立刻说:“先来一两。”

柳非就在那边掏啊掏,刚把火点起来,忽然想起了什么:“你既能碰到我,说明你没死?”

李水也是一惊,这家伙的命相如此凶险,怕是活不过一天了。

“你没死?”柳非喘了口气,“怎么不早说,吓得哥们差点一命呜呼,倒没想到你水性如此之好。”

李水顺着话说:“呵呵,不然哪能叫李水。”

“你既没事,我也不用烧纸钱了,”柳非一把将火熄了,“对了,现在什么时辰了?”

李水看看天色,说道:“怕是快天亮了。”

“那你陪我再等等怜儿吧,我就带着你们一块儿跑,马车我也备好了,喏,就拴在那边了,咱们一路下蓝田,好酒好肉地招待你。”

“怜儿是谁?”

“怜儿……怜儿是我的……是我的……嘿嘿……嘿嘿……咦嘿嘿嘿……”柳非摆出一副很不正经的样子,他抹了一把脸,脸上挂着止不住的奸笑。

那日李水在山寨里看到的女子,就是怜儿。怜儿姓王,她母亲很是善舞,据说当年追求者众多,但她独独爱上了一个清俊的外乡人,不顾一切就拜了堂。成亲才半年,雨水不济,田里种不出庄稼,家里穷得揭不开锅,外乡人说出去借钱,结果一去就没有再回来。再后来,怜儿出生了,又过了许多年,才知道外乡人跑了出去,投奔了远方的亲戚,还考取了功名,如今已是一方县令。

怜儿的母亲气得浑身发抖,多年的劳作早已掏空了她的身体,她猛地摔倒在地上,之后便再没能站起来。临去了,她将一块早就洗得发黄的帕子交到怜儿手里,让她去丰收县找那里一个叫王富的县令。

王怜儿一路跌跌撞撞地找去,半路却被山贼劫了,这山贼头子,自然就是柳非,听闻了身世,立刻就动了恻隐之心。

“瞎说!”李水不信,即刻拆穿他,“你肯定是贪图她美色吧!”

“我呸!”

“那这王怜儿肯定丑陋不堪。”

“放屁,我家怜儿美若天仙……”柳非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索性承认了,“怎么,我一开始的确贪图她美色,这是人之常情好不好?你还是不是男人?”

李水哼了一声:“死不要脸,无耻淫贼。”

柳非一拍大腿:“哎,你这话说得好像自己不爱美人似的——啊对了,你怎么还穿着喜服啊,你是不是有异装癖?”他立刻往边上挪了几寸,“你变态!”

李水立刻伸手去掐他脖子:“你才变态!你全家都变态!我这不才游上来?”

“是我对不住你,”柳非的八字眉垂了垂,将身上的衣服解下来,“看你身上湿透了,先披着,莫着凉了。”

李水却只觉得无奈,因为他还真是感觉不到凉,看来他果真成了个死透透的水鬼了。

过了半晌,柳非又说道:“那时候,我就是想帮帮怜儿。”

于是柳非一路护送王怜儿去了县令府,找人通传了一声,竟被打了出来,说是县令大人根本没有什么发妻,更没有什么流落在外的女儿。

柳非见王怜儿孤苦无依,早已动了情,此刻自不能袖手旁观。于是带了兄弟几个天天在县令府外大吵大闹,说县令忘恩负义,抛妻弃女云云,但那王县令始终闭门不见。王怜儿便劝他算了,怕他惹祸上身。柳非闻言,感动不已。

王怜儿一直想见父亲,他们在县令府的一个角落挖了个洞,王怜儿就在那里望啊望,只盼着能望见自己的生身父亲。一日,她终于望见了一个穿华服的男人,器宇不凡,想来定是父亲,他和两名少女在亭中同席而说笑,那光景真是一派和乐融融。

柳非见她看得入神,久久没有声响,小声问道:“怜儿,你怎么了?”

王怜儿回过头来,只见她满脸是泪,拳头握紧:“终有一日,我要堂堂正正地进入这个家!”

柳非说:“我必定会帮你的。”

王怜儿立刻倾心于他,立下海誓山盟。

“嘿嘿嘿嘿,”柳非说,“从没想到能有这么漂亮的媳妇,山寨的兄弟可羡慕我了,嘿嘿嘿嘿。”

此后,王怜儿便不知所踪。

又过了几个月,村子干旱多日,村里的神婆去了县令府,告诉他那江河里的神仙——河伯最近不喜,家中缺了年轻貌美的妻子,于是县令下令,凡有待字闺中少女的人家都要让神婆一家家地去瞧,挑一个最漂亮的嫁给河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