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一一四 追踪

明海有些心事重重。

他牵着她往海边走去,俩人沿着海边慢慢走,后来走着走着居然走到了岛的另一边,等他回过神时,已是夜色弥漫。

“你怎么不叫我?”明海十分抱歉。

苏听只是笑:“反正吃得挺饱的,多走走,当消食。”

又走了一小程,苏听问:“你在想什么?”

今夜的海浪声并不太温柔,轰隆隆的,尤其是打在海边崖石上时,每一声如洪钟。风也很大,吹得四处植被簌簌响。明海说,最迟明早就会有台风了。

正在这时,孥斯鼻翼动了动,眼神凝起,进入了警备状态。

苏听奇道:“它怎么了?”

明海却是心头一跳,孥斯是经过特殊训练的狗,不仅仅对危险有所感知,对国际一应违禁品也能嗅出来。

明海仔细看了看四处地形,离这边不远是一个规模不小的港口,那里有很多集中箱,都是刚卸下来的货运。

他忽说:“美景集团的另一家公司就是船运,跨国贸易,生意做得很大。”

孥斯保持安静,但已经向着集中箱带方向跑了起来。

明海和苏听紧跟其后,他们借着夜色遮掩,也很注意在各个大小箱柜间找掩护,直至看到火光以及人声,他拽了她一把,在十来个木箱搭起来的一堵“墙”后停了下来。

左前方十米不到的地方,有一货箱的门大开着,七八个人在进进出出地搬货。

孥斯像幽灵一样在黑暗里快速跑过、或匍匐穿行,终于在明海看得见的视线范围里趴了下来,两只前肢作出交叉状。

苏听问:“什么意思?”

明海指着孥斯头手向着的那座货柜说:“里面有违禁物品。”他拿起挂在脖子上的相机,对着那边拍照。

镜头里,有人不断地搬着木箱进出。

“会是什么?”苏听忽然吓了一跳,“不会是毒-品吧?!”

俩人说话声都极低。明海回答她:“不是那种。应该是鱼翅、玳瑁、甚至珊瑚、砗磲等违禁品。”

明海打了个手势,孥斯迅速离开。明海也带着她离开这一带。

等灯火再度出现,已是在一处沿海而建的小渔排吃庄上。

苏听才敢大口大口地喘气。

明海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十点了。

“饿吗?”明海看向她。他和她是下午四点吃的饭,又一直在走,她肯定是饿了。

苏听摇了摇头,“不饿的。”但他还是牵着她手往吃庄里去。

进入吃庄时,明海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带着海风和松以及橙花的芳香。他正抬头看去,就见到一抹墨绿的影子闪进了吃庄的一间临海包厢小木屋里去了。

苏听在他眼前挥了挥手:“哎?”

明海笑着抓住她手,放在唇边亲了亲,然后起了坏心地舔舐。

苏听脸红了起来,用力抽回了手,但又被他握着了。他牵了她,在一张露天桌子上坐下。苏听就问他:“我们不管了吗?”

明海答:“那个货箱就是美景集团旗下的,我们可以让基地里的人过去跟一跟。”

苏听说:“可是那样的话,很难捉到证据。毕竟这样的走私违禁品肯定不可能总是那么光明正大地趟趟运进来。”

明海心里还在计较,目光倒在菜单上寻找好吃的。正要下单时,明海看到一辆小型货车从集装箱带方向往这边开来。他看到了司机模样,正是那群从集中箱里搬运违禁货品的人其中之一个。

吃庄上刚好停了几驾摩托车,明海和老板打了个招呼,给了钱,戴上头盔赶忙跳上摩托车发动起来,苏听哪还不懂,也戴好头盔立即跳上了摩托车后座,紧紧抱着他腰身。

苏听的话,使得他动了紧跟找到仓库目的地的心思。不然以后只怕更难等待时机。毕竟“守株待兔”时间太久。美景偷运违禁品,肯定需要一个存货的地方。

明海开得很快,在公路上左冲右突。孥斯更是离弦之箭,奔了出去。

可是刚才那辆小货车早汇进了车海里,很难辩清走向了。苏听听着耳边呼呼的风声,抱得他更紧了,茫然地问:“怎么办?”

明海回答她:“没关系,孥斯的鼻子即使走出了十公里,它都能凭着气味追踪,而且海产品味道特别大,浓,冲不散。它能带我们找到地方。”

果然,在跟了二十分钟后,孥斯离开马路拐进了一条小巷,明海紧紧跟了过去,但很快地,摩托车又冲出了小巷,汇进了另一条马路。

“那里!”苏听指着右边前方十米处开着的那辆车。

明海避过大车,左右奔跃,离那辆小货车越来越近。

那辆车突然提速了,开得很快,而明海只好拼命追赶,苏听看一眼孥斯,它避开马路,跑上对面小山坡,从那里去追踪对方。

苏听虽然爱刺激,但搭摩托车还是头一次,还要是这样快速行驶,整个人都像随时会被撞来的风吹跌出去,而为了躲避车流,明海在各辆车的缝隙里穿行,最惊险时,摩托车打侧成四十五度从一个弯道里掠过,吓得苏听整个心都似被抛了出去。

她什么都不敢说了,只是紧紧地抱着他腰,勒得他都痛了。

见那辆车被追上了,已经能看见尾部,明海放慢了速度,才说:“别紧张。我在巴黎时,开过机车午夜狂奔,没有人快得过我。”

苏听挑了挑眉,一开口,撞了一嘴一肚子的风,她说:“你居然也有叛逆期!”

在风里,明海哈哈大笑:“谁说不是。那一年我十九岁,不太-安分,和一些混混搞在一起,午夜赛车。”

苏听一惊,脱口而出:“你还酗酒?”

他没有说过,但她猜到了。明海沉默了一下。刚好一辆大车过,将他的摩托车夹在了两辆车之间,明海加速往右边桥车那边倾斜穿越了过去,惊险非常,巨大的离心力几乎要将他和她从摩托车上拉了起来,几欲摔向地面,但最后并没有发生。

苏听诧异:“你十九岁那年,什么都尝试过了,什么刺激的,就玩什么。狎-妓,飞车,酗酒,做尽堕落之事。”

明海又沉默了。

苏听便没有再说话。

明海看到那辆货车了。他没有紧跟,始终隔着七八辆车的距离。

他说:“那是因为太过于长久而无望的等待,使我察觉了生命的无趣,我无法忍耐。倘若没有你,生命就是无趣的,我实在是熬不过那些无趣了。所以我以世俗绝不能容忍的荒诞、滑稽来对抗。不然,我实在无路可走。苏听,那种感觉,你永远不会明白。这个世界这么无趣,可是我得忍耐,我得等待,不然我连看你一眼也看不到了。”

“苏听,我从十岁开始,每年的寒暑假都会进入寺院;我这个人很无趣,很荒芜,能忍受一切寂寞,直到我遇见你,就不能再忍受了。苏听,我没有你看到的,你以为的,那样能克制。我总是在告诉自己,必须得等待,必须得忍耐,一切只是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