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第2/3页)

大巫师脸色一沉,伸手敲在汤钦兰的脖颈处,岑宝茜赶紧上前,汤钦兰瞬即倒在了她的怀里。

画面一转,宫碉寝殿。

汤钦兰幽转醒来,入眼的是熟悉的锦缎纱幕,她猛地坐起身来,喊道:“崔郎。”

岑宝茜闻声疾步进来,见她醒来,赶紧跪下哭道:“陛下可醒来了。”

汤钦兰头痛欲裂,手指攥着被褥,哑着声音道:“他呢?”

岑宝茜欲言又止,低下头不敢说话。

汤钦兰脑袋一阵发晕,颤着手掀开被褥,急得连鞋履都忘了穿。

白袜踩着青砖往外冲,然而刚走到屏风哪里,便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

岑宝茜吓坏了,赶紧爬过去把她扶住,哭道:“陛下,陛下,有大巫师在,殿下不会有事的。”

汤钦兰猛然回首,“他还活着?!”

岑宝茜不知该如何回答。大巫师说那船上的蜡烛里被人下了毒,燃烧出来的烟雾会顺着呼吸进入内脏,毒性极强。好在王夫殿下是练武之人,身体强健,要是普通人怕早死在那船上。大巫师不知用什么药暂且保住了殿下的命,可毕竟这毒太烈,殿下此刻仍在昏迷之中。

汤钦兰一身黑衫,面色憔悴,一步一晃地往偏殿走去。

夏天已到,康延川的梨果挂满枝头。阳光掠过一道道的窗棂,汤钦兰却觉得异常寒冷。

大巫师行礼后,和岑宝茜一同退出。

汤钦兰一步步挪到软塌前,未言泪先流。

“你这般聪慧的人,怎么会中了你假弟弟的招数?”

“你抱了必死的心,所以才任由自己中毒?”

“你宁可死也不愿伤害我,可你若死,我便能独活吗?”

躺在床上的崔凌紧紧闭着眼睛,毫无反应。

“你真是个傻子!”

“他们要金图,你给不了,你便给命。”

“你但凡告诉我一点消息,也不会落于此险境。”

“金图。”汤钦兰仰面讥笑,眼泪顺着脸颊流下。

东女国的金图是国之根基,至关重要。外人以为金图定被女王藏于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可事实上,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金图藏哪里都能被人找到。

金图并非是一张地图,它不印于图,不留于字,谁也偷不走,拿不走。

因为金图在东女国女王的脑海里,刻骨铭心,口口相传。

崔凌给陈港的那张绢图,画着山川脉络,标着金矿位置,显然是根据世人臆想编造出来的。

汤钦兰陪着崔凌一天一夜,一天又一夜。

众大臣们议论纷纷。崔凌乃大唐益州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王夫殿下如此尊贵地位被外人占据,难怪今年诸事不顺,频发叛乱。女王守着这样一个不死不活的外人,荒废朝政,枉顾百姓,乃失责之举。

就在非议骤起之时,女王陛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率兵把苏家隐藏在暗处的势力连根拔起。这时大家才知道,宰相苏长青乃假死,她与弟弟苏铭臣里外联合意图推翻汤家王朝。和苏家暗中勾连提供士兵的清远国也被女王一举灭之,以儆效尤。

那些质疑女王能力的大臣再也不敢废话,只能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然而,汤钦兰归来,崔凌依然未醒。

一天夜里,汤钦兰摩挲着崔凌的下颌,“崔郎,我要去益州把你妹妹带回来。我希望回来时,你能在王城城门处迎接我。”

崔凌照旧毫无反应,汤钦兰俯身亲了亲他的唇角,冷脸离开。

镜头一转,终于来到传说中的大唐益州城。花重锦官城,不愧是天府之国。

花漾烂漫中一行人悄悄进了城。

东女国地薄土贫,国中人每年夏日会来益州城做零工,冬日再返回过羌历年。

东女国人擅长造房修井,所以益州城内散落的眼线颇多。

半个月前,节度使大人修缮花园,有一东女国人报名参加,待汤钦兰潜入益州城时,这人已把节度使府地图绘制完成交于汤钦兰手中。

这天,节度使听说崔凌从东女国遣人回来,先是仰头大笑三声,这才得意满满地让人进来。

岑宝茜扮演一名卑微少女,颤颤巍巍地双手奉上一个锦盒。

节度使冷着脸把锦盒拿过来,待翻开看清楚上面画着的金库地图,又是大笑三声。

岑宝茜说自己被崔凌逼迫前来,大人既已收到,她还要返回东女国。

节度使怎肯让她再走,立马把她关去地牢。

节度使生性狡诈,他拿到金图并未有所行动。陈港多日不曾传回消息,恐怕其中有变。

就在他焦急不安之时,陈港竟回来了,并告诉他崔凌已死。

节度使大喜,不疑有他,立马发兵偷偷越过东女国国界,按照金图位置寻找最近的金矿位置。

与此同时,一行黑衣人潜入节度使府,将偏房中的崔凌小妹以及地牢中的岑宝茜救出。

汤钦兰拽下黑色面罩,面无表情地从岑宝茜手中接过火把,丢进放满金银财宝的房子,瞬时火光四起。

在熠熠夜空下,一行人疾驰穿过城门,朝西行进。

节度使带着陈港沿着地图走入一道狭隘山谷中。陈港指着地图说金库就在这山谷尽头。

节度使笑着拍了拍陈港的肩头,待找到金库一定重重犒劳他。

陈港不阴不阳地笑了笑,节度使心头一惊。

忽然两边山头锣鼓震天,喧嚣不止。原本黑魆魆的地方竟站满了士兵。

节度使猛然回头,陈港伸出手在脸上拂过,再抬头竟是一名老妪。

节度使吓得连退两步,惊魂未定之时,拔出利剑砍了过去。

谁知那老妪的脚下竟燃烧起熊熊火焰,顺着黑袍往上,烧过双臂,她竟依旧在笑。

笑声未落,老妪化作一滩黑灰,一阵山风吹来,灰扬起四散,竟什么也未留下。

好似这人从未存在过一样。

节度使哆嗦着喊了句,“巫术!”

这显然是一场屠杀。屠杀者有备而来,被屠杀者犹如蝼蚁。从山顶滚下火石,火棍,一切和火相关的,耳边充斥着哭喊声哀嚎声,然而这些叫声终究在天亮时化作噼里啪啦的火声。

不该来的,永远走不了。

汤钦兰一行人跋山涉水终于回来了。康延川的王城大门前空无一人。

她笑着流下眼泪,回头看了一眼气喘吁吁的崔小妹,轻声道:“你哥哥是个骗子。”

大巫师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吊着崔凌的一口气,从酷夏到寒冬,汤钦兰不知道在他的床前坐了多久,流了多少眼泪。

连崔小妹从不能走路,变成拄拐而行,他还未醒。

汤钦兰絮絮叨叨地在他面前说了好多话,骂他不守信用,骂他天下第一傻,骂完安静了一会,又娇嗔地逼他同意待来年梨花开,一定要他陪着骑马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