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第2/3页)

旁人评价,谭盛礼素来不放在心上,连续解惑几日,对众人水平有所了解,把谭振学叫到跟前,抽了纸上的几个问题考他,谭振学回答得没有半点差错,谭盛礼道,“你功课扎实,纸上诸多问题是你能解答的,日后再有人递纸,你可以看看其文章,能答则答,不能答的回来问我。”

谭振学颔首,“是。”

第二天出门,再有递纸条求谭盛礼解惑的,谭振学就先看看,挑简单的回答,因为头次在人前出头,他紧张得声音颤抖,语速磕磕绊绊,见对方面露迟疑,他脸颊滚烫,回家和谭盛礼说,“父亲,儿子才疏学浅,恐不能为人解惑。”

谭盛礼在看书,“哪儿有疑虑。”

谭振学展开手里的纸,谭盛礼搁下笔,拿过扫了眼,是《论语》里简单的释义问题,谭盛礼问,“你怎么和人说的?”

“有仁德的人要先立身于世,必使他人也能立身于世……”谭振学说完,谭盛礼点头,“并没错误,为何会有疑虑?”

谭振学低头,神色略为沮丧,“害怕说错了误导人家。”

“何来误导之说?”

谭振学不答了,上前接过纸,“儿子知道怎么做了。”

谭振学学识不差,唯独信心不足,平时不显关键时刻容易紧张出错,乡试比院试更难,同场科考,其他人学识更甚,不培养信心,谭振学乡试还得出错,他道,“下去吧。”

再出门,谭振学仍然紧张,但能流畅地解答其意思,外人看他不疾不徐,从容有度,心里信服了些。

如此,有些问题不用专程请教谭盛礼也能解惑。

又过几天,谭盛礼再让谭振学进屋,给他看其他问题,是经义问题,谭振学回答得可圈可点,谭盛礼道,“集广思而解其意,日后遇到不肯定的和谭振兴振业生隐他们商量……”

这般,谭盛礼桌上等着解惑的问题又少了许多。

半个月下来,四人功课长进明显,无论是经义还是策论,思路开阔许多。

子有善,勿吝言,检查他们的功课时,谭盛礼每人夸奖了两句,谭振学平静如初,谭振业脸颊微红,谭生隐面露羞赧,唯有谭振兴,咧着嘴,笑得开怀。

这么久了,得到谭盛礼称赞的次数屈指可数,不怪谭振兴高兴,要知道,他已经好久没挨打了,以为父亲忙着看文章没时间,不想是自己表现好,嘻嘻嘻……

受了表扬,谭振兴心情大好,以致于再看到刘明章都觉得顺眼不少,当然,顺眼的是刘明章身上那套如孔雀开屏的长袍,和他这个人买关系。

他们在卖柴回家时碰到的刘明章,院试放榜后,人们争先恐后地抢着买他们的柴,谭盛礼定了规矩,挑着柴进城走两条街才准把柴卖出去,且每天要走不同的两条街,刚开始有人跟着他们走,慢慢的,跟着的人少了,多是站在自家门前冲他们吆喝招手的大娘,“谭公子,我买捆柴。”

托谭盛礼的福,现在他们买柴和送货上门没什么两样。

买他们的柴,不用去街上找,在家等着就行。

四捆柴,走了两户人家才卖完,然后出来就看到了跟在鲁学政身边的刘明章,他站在鲁学政身后,俯首帖耳,好不谄媚。

谭振兴学罗氏呸了句,“人模狗样的,看着就不是啥好东西。”

他记得罗氏就是这么骂人的,此时用在刘明章身上再合适不过。

谭振学:“……”屁股的伤好了,又能作妖了不是?

出乎意料的,谭振兴并没继续骂,而是低头兀自整理自己的发髻衣衫,还问谭振学有没有哪儿不妥,颇有盛装出门参加宴会的架势。

谭振学:“……”

谭振兴脑子里想什么没人清楚,但刘明章毕竟是鲁学政的得意门生,当街起冲突不好,谭振学善意提醒,“大哥,你后背的伤还没好呢。”

“我知道。”谭振兴呲牙,揉了揉发疼的后背,小声抱怨,“辰风叔送的草药不太管用啊。”

谭振学:“……”

刘明章他们在街对面,也看到了他们,刘明章端着风度,冲他们微微颔首,谭振兴嗤了声,没有作声,转头要往回走,旁边谭振业拉住他漏洞的衣衫,“大哥去哪儿?”

“回家啊。”

小妹说了,刘明章德行不好还敢招摇过市,多的是人收拾他,他静静等着就好,他相信小妹说的。和刘明章正面起冲突,如果刘明章日后出了事,保不齐又跑到谭盛礼面前告黑状,不如避着些,他拂开谭振业的手,小声道,“咱们走这边,别和他说话。”

听刘明章说话他就想揍他。

谭振业几不可查地蹙了下眉,认真盯着谭振兴看,像在看陌生人,目光沉沉,看得谭振兴心里发毛,“怎么了?”

“没,学政大人也在,不过去打声招呼会不会不妥?”谭振业问。

“学政大人心胸宽广,岂会与我们斤斤计较,回家吧。”

对于谭振兴的反应,不说谭振业,谭振学和谭生隐也惊讶不已,就在刚刚,他们以为谭振兴会龇牙咧嘴的扑过去咬人呢,结果自己想通了?

怎么可能。

两人面面相觑,心照不宣地没有问,问了就是有意怂恿,传到谭盛礼耳朵里都别想好过。

直到转过拐角,看不到刘明章了,谭振学才问,“大哥今日怎么了?”

谭振兴摇头,“无事,看到讨厌鬼不能骂他两句不痛快罢了。”

谭振学:“……”是他想多了,大哥始终还是那个大哥。

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接下来连续几天,经常在街上遇到刘明章和鲁学政,奇怪的是谭振兴分外沉得住气,无论何时,见着他们招呼几个弟弟掉头就走,避刘明章如蛇蝎,几次后,鲁学政都看出点问题来。

谭盛礼饱读诗书,诲人不倦,极受读书人推崇,就鲁学政所知,好些落榜的童生迟迟不肯离去,为的就是请谭盛礼指点文章,谭家人在学子宴上还和刘明章相谈甚欢,态度突然这般冷淡,他觉得不得劲,望着四人离去的背影,他问刘明章,“你们可是又起了隔阂?”

刘明章老实答,“学生私底下并没和他们接触过。”

鲁学政皱眉,“那这是为何?”

刘明章摇头,心里也纳闷得很,回家问罗氏是不是又去招惹谭家人了,罗氏举手发誓说没有。

刘明章这才把心落回肚子里。

学政大人重视品行,若发现罗氏偷偷找谭家人麻烦,定会认为自己纵容爹娘不依不饶得寸进尺,落得不好的名声。

既然罗氏没找谭家人,那问题就不在他身上了。

许是谭家人态度太过明显,鲁学政其他几个学生都看出有猫腻,鲁学政年年都有收学生,近日刘明章得宠,他们心有不满,看谭家人不屑刘明章的态度,纷纷打听其中是否有事,结果问了圈都说不知,最后,还是在文会上,有个秀才多喝了两杯透出些事儿出来,原来刘明章休妻并非被爹娘逼迫,而是全家合谋将谭家女捆住手脚扔到院子里,谭盛礼携长子上门接人,没有说刘家半句不是,倒是刘家人还把谭大公子打了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