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领地(第4/10页)

“一种传统。通常都是王位继承人当选,除非有继承顺位不明朗的情况发生。这被视作避免内战的最佳方式,因为议会的裁决就是最终结论。”

他还解释了克朗多亲王是如何让位给他侄子,议会又是如何认可了他的这个意愿。“帝国的情况又是如何呢?”

卡苏米想了想,“似乎也没太大不同。历任皇帝都是由诸神选定的,不过从你跟我讲的情况来看,他和你们的国王还不一样。皇帝统治着圣城,但他的领袖地位是精神上的。他保护我们免遭诸神怒火。”

劳利问:“那统治者到底是谁?”

他们来到凉棚,卡苏米将鞍韂从马身上取下,开始替它梳刷按摩。“这就是我们和你们国家不同的地方。”

他似乎不知该怎么描述簇朗尼的情况,"一个家族的大名在他的领地上拥有绝对的权力。每个家族又隶属于某个氏族,在一个氏族中,影响力最大的大名将担任军事统领,而其他家族的大名则根据其影响力拥有一定权力。辛扎瓦属于卡纳扎瓦氏。我们是氏族中第二强大的家族,仅次于克达家。我父亲年轻时曾是氏族军队的指挥官,也就是军事统领,相当于你们所说的将军。世代更替,各个家族的地位也会变化,我恐怕得不到如此尊崇的地位了。

“每个氏族中拥有领导地位的大名会参加宫廷朝会。他们会向大将提出建议。大将则以皇帝的名义统治帝国,不过,皇帝也有权否决他的命令。”

“皇帝真的否决过大将的命令吗?”

劳利问。

“从来没有。”

“大将是怎么选出来的?”

帕格问。

“这很难解释。当老一辈大将死去或是退职后,所有氏族会聚集起来。这是一次大型的大名集会,不仅宫廷朝会的成员会来,而且每个家族的大名都会参加。他们聚在一起,谋划商讨,有时甚至会发生流血冲突,但最后总会选出新任大将。”

帕格把眼前的散发向后一捋,“既然大将的氏族是最强大的,那如何防止他们取得大将留下的职缺呢?”

卡苏米一脸为难的样子,“这不是一件随随便便能讲清的事。也许只有簇朗尼人才能理解。我们有法律,但最重要的是,我们有传统。无论一个氏族或一个家族多强大都没用,只有五个家族的大名能被选为大将:它们是克达、东玛尔古、明瓦纳比、欧萨图根和扎卡特克斯。所以,只需要考虑五位大名。现任大将来自欧萨图根,所以卡纳扎瓦氏族容光黯淡。而他的氏族,欧马肯如日中天,只有明瓦纳比能与他们抗衡,但如今由于战事的关系他们是盟友。这就是我们的运作方式。”

劳利摇摇头,“这一大堆家族、氏族,让我们王国的政治显得简单多了。”

卡苏米大笑,“这还不是政治,政治属于党派问题。”

“党派?”

劳利说,他显然已是一头雾水。

“我们有很多党派,蓝轮党、金花党、碧眼党、进步党、战争党等等。根据各自的利益和目的,每个家族可能属于不同的党派。有时同一氏族的各个家族会分属不同的党派。有时他们会根据当前的需要,转投别的联盟。有时他们也会同时支持两个党派,或者一个都不加入。”

“这似乎是我见过的最不稳定的政体。”

劳利评价道。

卡苏米又笑起来,“这已经延续了两千多年。我们有句老话:‘宫廷朝会,没有兄弟。’记住这句话,也许你就能明白。”

帕格小心翼翼地提出下一个问题:“主人,您一直都没提到尊者。这是为什么?”

卡苏米愣了一下,他看了帕格一会儿,又继续开始梳刷马匹。“他们与政治无关。他们超乎法外,也不属于任何氏族。”

他又顿了一下,“你干吗问这个?”

“因为我感觉他们似乎地位尊崇。最近刚有一位尊者来过,我想您能替我解除这些困惑。”

“他们得到尊重,是因为帝国的命运始终掌握在他们手中。这是个沉重的责任。他们断绝一切亲缘,只有极少数尊者在他们的法师社会之外有个人生活。那些有家庭的尊者必须与妻子分居,孩子要被送到他们成为尊者前所在的家族抚养。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们牺牲了很多。”

帕格仔细打量着卡苏米,他说这番话时似乎有点失神,“那位来看望我父亲的尊者,幼年时曾是这个家族的成员。他是我叔叔。他的造访让我们都很为难。因为他受仪礼束缚,不能认亲续缘。我想他最好别来找我们比较好。”

最后这句话他说得很轻。

“为什么,主人?”

劳利轻声问。

“因为这让霍卡努很难挨。他在成为我弟弟之前,是尊者的儿子。”

他们照料好马匹后,就离开了凉棚。贝思跑在头前,它知道快到喂食的时间了。路过狗舍时,拉克蒙德把它喊了过去。贝思欢快地跑回到同伴们身边。

一路上三人没再交谈,卡苏米走回自己的房间,没向两个美凯米亚人作任何指示。帕格坐在睡席上,想着刚刚学到的东西,等待晚饭时间到来。尽管行事怪异,但簇朗尼人似乎与其他人也没什么不同。帕格发现这既让人宽慰,又令人烦忧。

两个星期过去了,帕格又遇到另一个让人头疼的问题。卡黛拉已经明确地表示出,帕格不理不睬的态度让她很不高兴。开始只是通过一些小事,接着是更夸张的暗示——卡黛拉一直在试图引起他的注意。一天下午帕格在厨房后面撞见了她,持续已久的矛盾终于爆发出来。

在一位辛扎瓦木匠的帮助下,劳利和卡苏米正试着制作一把鲁特琴。卡苏米对吟游诗人的音乐很感兴趣。当劳利和工匠争论木纹的选择、木材的切割方法以及乐器的加工方式时,他一直在旁边仔细观察。尼德拉的肠子能否制成合适的琴弦,以及其他无数细节,都让卡苏米大感兴趣。帕格则没那么投入,没过几天他就开始找各种借口开溜。帕格不喜欢待在木工房的树脂罐周围,因为加工木材的味道总让他想起在湿地砍树的日子。

这天下午,他正在厨房外的阴凉地里躺着,只见卡黛拉从拐角处走了过来。她的出现让帕格心头一紧。他觉得卡黛拉非常迷人,但每次想跟她说话时,都会发现自己不知该说什么好。帕格总是嘟囔几句不着边际的废话,尴尬到手足无措,随即马上逃开。后来他干脆什么都不说了。卡黛拉走过来时,帕格不自然地笑了笑。女孩正要从他身旁走过,却蓦地转过身,一脸泫然欲泣的样子。

“我到底有什么不对?是不是我太丑了,让你看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