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礼服(第2/3页)

欣黛也笑了,她的小妹妹像天使一样美丽,她穿着银色的裙子,熠熠闪光,在火光的映衬下泛出淡淡薰衣草的紫色。

“珍珠。”爱瑞转动手指,示意她的大女儿转一圈,珍珠旋转起来,露出她后背的一排珍珠纽扣。她的裙子是金色的,上半身紧身,下半身是飘逸的荷叶裙,点缀着星星图案,与牡丹的裙子很搭“还得把腰围再收一点儿”。

那陌生女人用别针把牡丹的领口别住,这时她看到了门口的欣黛,但旋即扭过头去,朝后退了一步,把塞得满嘴的一把尖利的别针拿掉,歪着头看,说道:“这已经够紧身了,我们还得让她跳舞呢,不是吗?”

“我们得让她找到丈夫。”爱瑞说道。

“不,不。”那女裁缝不禁抿嘴笑起来,边用别针把珍珠的腰线再收紧些。欣黛看得出来,珍珠已经尽量收紧腹部,肋骨的边缘都显了出来。“她还太年轻了,不到结婚的时候。”

“我已经十七岁了。”珍珠说着,用眼瞪着眼前的女人。

“十七岁!嗬,你还是个孩子,正是玩的时候,对吧,姑娘?”

“我给她花了大把的银子,可不是让她光找乐子玩,穿上这裙子,也该有所收获。”爱瑞说道。

“别担心,林姐。她会像露珠一样美丽可爱的。”女人把别针塞回嘴里,又开始鼓弄牡丹的衣领。

爱瑞抬起下巴,终于意识到欣黛的存在,她从上到下打量着欣黛,看到她穿着很脏的靴子和工装裤。“你怎么没在市场?”

“今天闭市早些。”欣黛说着,朝电视屏幕深深地看了一眼,爱瑞并没有注意。欣黛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朝客厅方向指了指,“那我先去洗洗,一会儿试衣服。”

女裁缝停下手里的活,“林姐,还有一套衣服?我可没拿衣料啊——”

“你把悬浮车的磁条换好了吗?”

欣黛脸上的笑容消失,结巴地说:“没,还没有。”

“好吧,要是悬浮车修不好,咱们谁也去不了舞会,对吧?”

欣黛听了这话,真窝火。关于这事,上周她们已经说过两次了。“我需要钱去新买一个磁条,至少要800尤尼。要不是您把在市场赚的钱都直接存起来,我早就买来了。”

“然后让你拿那钱去买那些没用的玩意?”

爱瑞撇着嘴说玩意的时候,眼睛不满地盯着艾蔻,可实际上艾蔻是爱瑞的财产。“再说了,又要买磁条,又要给你买只穿一次就再也不穿的裙子,我可负担不起。你得自己想办法去修好悬浮车,要么就自己搞到裙子。”

欣黛窝了一肚子火。她真想说,要是给牡丹和珍珠买成衣而不是定制服装,就可以省下钱来给她买衣服。她还想说,她们俩的衣服也只穿一次;她更想说,自己才是干活挣钱的人,这些钱本该由她决定怎么花。可跟爱瑞辩解这些又能有什么用呢?从法律上讲,欣黛属于爱瑞,就像家用机器人,因此她的钱也是爱瑞的;她的那点可怜的财产,甚至刚安的脚,都属于爱瑞。而爱瑞也特别爱在她面前提起这一点。

因此,在爱瑞看出她有一丝的反抗意识之前,她只好把气都咽下去。

“我会去各处的店铺转转,看能不能跟别人换一条磁条。”

爱瑞对她的提议不屑一顾,“你干吗不拿那没用的机器人去换?”

艾蔻一听,立刻躲到欣黛的腿后面。

“用她换不了多少钱,”欣黛说,“没人想要这种老型号的。”

“是吗?他们不想要,对吗?那我可以把你们俩都当配件卖了。”爱瑞边说,边伸出手鼓弄着珍珠没有完成的袖子。“我不在乎你怎么修,总之你要在舞会之前把它修好,而且要便宜。我可不想让那堆废物占用了珍贵的停车空间。”

欣黛把手揣到屁兜里,“您是说,如果我修好了悬浮车,弄到了裙子,今年就可以参加舞会了?”

爱瑞轻扬了下嘴角,“你要是能找到合适的裙子,来盖住你的——”她说着,把视线移到了欣黛的靴子上——“与众不同之处。啊,是的。如果你能把悬浮车修好,我想你可以去参加舞会。”

牡丹不敢相信似的朝欣黛微微笑了笑,而她的姐姐则跑到她妈妈那里,“您不是当真的吧?她?和我们一起去?”

欣黛的肩膀靠在门框上,尽量不让牡丹看出她的失望。珍珠也大可不必愤愤不平,因为她眼角的橘色灯又闪了——爱瑞根本没打算信守诺言。

“好吧,”她尽量打起精神说道,“我想我最好还是先找到磁条吧。”

爱瑞朝欣黛挥了挥手,注意力又回到了珍珠的裙子上。

欣黛朝门外走,出门前又朝她姐姐和妹妹华丽的礼服看了一眼。刚要走进楼道,就听到牡丹的尖叫声。

“凯王子!”

欣黛也一下子怔住了,回头朝电视屏幕看去。提示公民警惕瘟疫的画面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王宫新闻发布厅的现场,凯王子正在对一群记者发表讲话——记者中既有人类,也有机器人。

“开大音量。”珍珠说道,拍拍裁缝,让她闪开。

“……我们会继续把疾病研究放在首位,”王子两手扶着讲台的边缘说道,“这种疾病已经夺走了我母亲的生命,并且正在威胁着我的父亲以及成千上万的公民的生命安全,我们的研究小组已经下定决心,一定要找到预防这种疾病的疫苗。今天,城区内爆发了瘟疫,因而我们面临的情况也更加严峻。我们不能再说此种疾病仅在农村的贫困地区流行了。蓝热病正在威胁我们每一个人,而我们必须找到办法,去阻止它的蔓延。唯有如此,我们才能重振东方联邦的经济,实现它的复兴。”

听众那里传来了稀稀拉拉的掌声。十二年前,当这种瘟疫在非洲联盟的一个小镇爆发的时候,有关疾病的研究就已经准备就绪了。现在看来研究没有取得很大进展。与此同时,这种疾病在世界范围内的许多地区爆发,而这些区域与此疾病看似并无关联。成千上万的人染上了这种疾病,遭受痛苦,并最终死亡。甚至爱瑞的丈夫在去欧洲途中——他答应去那里领养一个十一岁的赛博格孤儿——也染上了这种疾病。在欣黛不多的记忆中,其中之一就是他被车拉着送到隔离区。而那时的爱瑞愤愤地哭喊着,他怎么能把这东西留给她。

爱瑞从来不谈起她的丈夫,而房间里也没有太多可让人记起他的东西。他唯一存在过的印记就是摆放在壁炉架上的一排带有手写字迹的牌匾和有雕饰的奖章——这是一个国际技术博览会连续三年对他所取得成就的奖励和祝贺牌匾。欣黛并不知道他有什么发明。可不管他发明了什么,显然也没起到什么作用,因为他过世时几乎没给家人留下分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