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窄巷(第2/3页)

沐瑞下意识地望了望巷口。偶尔有路人会望巷子里瞟一眼,但没人会看第二眼。看到她们的人都没有停住脚步。有些事情只有在不点透的时候才容易说出口。“玉座”被人审问;是“她”而不是塔摩拉被杀害了,不是那是个能勾起音容笑貌的名字。“有人”杀害了她,“她们”不希望真龙被找到。用至上力进行审问没有违反三誓。但用阴极力谋杀必然破誓了,那些人的名号沐瑞和史汪一样不愿说出口。

沐瑞竭力摆出一副镇定的表情,强迫自己稳住语气,咬着牙说出了那两个字。“黑宗。”史汪畏缩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眼中浮现出怒火。

当听人说起那个侍奉暗帝的秘密宗派就隐藏在各宗之内的时候,几乎每位两仪师都会生气。多数两仪师根本不愿听人提起它。三千年来,白塔一直是光明的象征。但有些两仪师并不会直言黑宗不存在,有些更相信它是存在的。但几乎没人敢向别人承认它的存在,甚至彼此之间也缄口不言。沐瑞也不愿相信它的存在。

史汪焦躁地扯着背囊的带子,但她以坚决的语气继续说了下去。“我不认为她们已经知道我们了。塔摩拉从未真的打算让我们加入进来。她只是让我们保持安静,把我们撇到一边,然后就把我们忘了。否则我也会‘意外身亡’。在我离开白塔之前,我把我的怀疑写到一张便条上,塞到了塞瑞门下。我没有提那男孩的事,我只写了……黑宗的事。不过我甚至不知道还能不能信任她。她可是玉座啊!但如果黑宗确实存在,任何人都有嫌疑,任何人都不例外!我用左手写了条子,而且我手抖得很厉害,就算用右手也没人能认出我的字。光明烧了我的五脏六腑!就算我们知道谁可以信任,我们也没有一条拿得出手的证据啊。”

“至少我相信你。”光明啊,黑宗!“如果她们已经全知道了的话,塔摩拉派出的人怕是全都遇害了,只剩下我们了。要找到那个男孩,我们必须赶快行动。”她看不到一点希望,谁能知道黑宗究竟有多少人?二十?五十?或者更多?这想法真令人恐惧。但沐瑞还是尽量摆出一副乐观的态度。尽管说了那么多丧气话,史汪只是点了点头。她还是不会放弃,更不会怀疑沐瑞的信心。这真令人欣慰,沐瑞的两腿可还在发软呢。“也许她们已经知道我们了,也许还不知道。也许她们打算把两个新晋两仪师留到最后对付。无论如何,我们不能相信任何人。”她的脸色突然变得煞白,头也晕了起来。“哦,光明啊!史汪,我刚才在旅馆里遇到一点意外。”

她努力回忆这场碰面的每个细节,试图复述自茉瑞安开口后三人说过的每一个字。史汪若有所思地听着,细细考虑着。“凯苏安可能是黑宗。”当沐瑞讲完后,她同意地说道。她在说出这个词时没有任何犹豫。“也许她想暂时拖住你,等待暗中除掉你的机会。或者,她也可能是塔摩拉派出的人。虽然我们认为她两年都没回塔瓦隆,但事实未必如此。”有时两仪师会秘密出入白塔,但沐瑞觉得有凯苏安出现的地方都会闹得鸡犬不宁。“问题是,两种可能性都不能排除。”她身体前倾靠在背囊上,碰了碰沐瑞的膝盖。“你能偷偷把马从马厩里牵出来吗?我有一匹快马,但我不知道它能不能载下两个人。她们要过上好几个小时才能发现我们已经跑了。”

沐瑞不由自主地笑了。她相当怀疑那匹快马能是什么货色。任何一个马贩子都能把老朽的挽马当作战马卖给史汪,史汪挑马的眼光和她的骑术一样糟糕。史汪在骑到北方的路上一定吃了不少苦头,而且肯定吓得不轻。“没人知道你在这里,史汪。”她说,“但愿她们不会发现。你带着名单吗?很好。如果我等到明天早上出发,还是能比她们早走一整天。你现在就往查辛走,我给你一些钱。”从外表看,史汪肯定在草丛里露宿过。在逃离之前,她不敢从白塔的银行里提取过多的现金。“你先去找茵妮丝夫人,我会在她那里和你碰面。顺路拜访一下阿雯·萨海拉。”当然,要说服史汪可不容易,她就像宽广的爱瑞尼河一样我行我素。

“我的钱够花了。”她嘟哝着,但沐瑞坚持要把钱包里的钱分一半给她。沐瑞还提起了她们初到白塔一个月时所立下的誓约:两人所拥有的一切都要与对方共享。史汪嘟哝道:“我们还发誓要约缚年轻的王子,和他们结婚。小女孩总会有各种天真的念头。你要照看好自己,要是你抛下我一个人,我非掐死你不可。”

她们相拥道别。沐瑞发现自己无法平静下来。不久之前,她还在担心塞瑞什么时候会捉她回去判以鞭笞。现在看来,这点小事真是微不足道。黑宗啊!她真想呕吐。要是她有史汪的勇气该多好。她看着史汪背起背囊摸出小巷。沐瑞真希望她选了绿宗,那样至少能有三四个护法可以保护她。

她回到了大街上,总忍不住怀疑她身边的每个人,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如果黑宗——一想到这个词她就心头一颤——如果这件事有她们插手,那么暗黑之友一定也会参与进来。众所周知,有一些听信了谎言的人相信暗帝将赐予他们不朽的生命,并愿意为此犯下谋杀和任何罪行。既然任何两仪师都可能是黑宗,那么任何人也都可能是暗黑之友。她希望史汪也能想到这一点。

当她快要回到天门时,一位两仪师的身影出现在旅馆门口。她只看到了一部分,一条盖着穗子披肩的手臂一晃而过。一个留了两条发辫、系着铃铛的高个子男子刚刚走出旅馆,他回头和那身影说了几句话,但那只手坚决地一挥,于是他快步走开了,一脸恼怒地和沐瑞擦肩而过。如果沐瑞不是正想着黑宗和暗黑之友,可能根本不会留意。光明才知道,两仪师也会和男人说话,有的还会做些别的事情。但她还是联想到了暗黑之友和黑宗。如果她能看到披肩穗子的颜色就好了。她闷闷不乐地走进旅馆。

茉瑞安和拉瑞尔一同坐在靠门的座上,两人仍然戴着披肩。除了在正式场合下,多数两仪师平时不戴披肩。除非特意为了展示它。两人目送着凯苏安走进一间包房,身后跟着两个瘦削的灰发男子,他们看上去像去年的橡树一样坚实。凯苏安也戴着披肩,她衣服后背上的蔓藤之间还有塔瓦隆之火的图案。她们全都有嫌疑。凯苏安可能在招募护法,绿宗似乎总是在找护法。也可能是茉瑞安或拉瑞尔,两人都没有护法,除非她们在沐瑞离开塔瓦隆之后建立了约缚。那个男子可能因为听到他不够优秀所以才那么恼怒。可能的解释太多了,因此她不再去想这件事。即使不算上这些捕风捉影,她面临的危险也已经够严重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