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别离得报偿(第2/7页)

月光照在茅草屋顶上,几乎没有任何房子里会有超过一扇窗户透出亮光,寂静包围着这座村子。大约三十名同袍军手持长弓在旅店门外站岗,腰间还佩着尽其所能找来的剑。现在每个人都在使用这个称号了,佩林发现自己也在使用它,虽然对此深感厌恶。让佩林身边随时都会有守卫的原因就在村里的草原上,现在那里已经不再拥挤着绵羊和牛了。围绕在酒泉旁立着一堆堆营火,远离那些营火的地方,立着那根愚蠢的旗杆,那面同样愚蠢的狼头旗现在正低垂在旗杆顶端。火堆旁边的黑暗里,许多白色的斗篷在月光下显出一片片白晕。

没有人想让白袍众住到他们家里,而且现在屋子里已经挤满了人,戴恩更不想让他的士兵因为任何原因而被拆散,那家伙似乎认为这个村子随时都会对他和他的人发动攻击。当然,如果这些村民追随佩林,他们就一定是暗黑之友。即使佩林不能一一辨认出营火边的面孔,但他能够清楚地感觉到戴恩的目光,他在等待着,心中充满了憎恨。丹尼率领十名同袍军护送佩林,他们全都是应该和他一同寻欢作乐、畅快大笑的年轻人,现在却拿着长弓,时刻准备为他的安全而战斗。在黑暗的泥土街道上,亚蓝没有加入他们,他跟随的是佩林,而不是其他人。菲儿紧随在佩林身侧,黑色的眼睛在月光中不停地闪烁,女孩警戒地扫视着周围,仿佛她是他惟一的保护。

在旧日大道与伊蒙村相接的地方,封路的马车已经被拖到了一旁,路面上站着白袍众的巡逻队,二十名披着雪白斗篷的男人坐在马背上,手持骑枪,身穿光亮的铠甲,和胯下负重的战马显得同样烦躁不安。这些浑身雪白的人在夜色中几乎能被任何眼睛看到,有许多兽魔人的眼睛在黑暗中像佩林一样犀利,但白袍众仍然坚持着他们的巡逻。有时候,他们的巡逻会带回来进攻的警告,也许他们的出击也打乱了兽魔人的一些行动,但如果这些白袍众在行动之前能知会他一下就好了。

一些穿戴着旧甲胄和生锈头盔的村民和农夫聚拢在一个穿着农夫外衣、躺在路面上的男人周围,他们为菲儿和佩林让出一条路,佩林走过去,单膝跪在他面前。这男人身上散发出很浓的鲜血气味,汗水在脸上映出点点月光。一根拇指粗、如同标枪般的兽魔人箭矢射穿了他的胸膛。“金眼……佩林,”在粗重的喘息之间,他用沙哑的声音喃喃着,“一定要……告诉……金眼……佩林。”

“去叫两仪师来。”佩林发出命令,同时尽量轻柔地抬起那个男人,让他的头枕在自己的臂弯里。他没去看有没有人执行了他的命令,因为他不认为这个男人还能坚持到两仪师过来。“我就是佩林。”

“金眼?我……看不……清。”他睁大的眼睛正盯着佩林的脸,如果他还能看见的话,佩林眼中闪烁的金光绝对逃不出他的眼睛。

“我是金眼佩林。”佩林不情愿地说。

那个男人抓住佩林的领子,用令人惊讶的力量将佩林拖到他面前:“我们……来了,被派来……告诉你,我们来……”他的头垂了下去。

“愿光明与他的灵魂同在。”菲儿喃喃地说着,将手中的弓挂回到背上。过了一会儿,佩林拉开抓住他衣领的手指,“有人认识他吗?”两河人们一边彼此望着,一边摇着头。

佩林抬起头望向骑在马上的那些白袍众:“他被你们带过来的时候有没有说过什么?你们是在什么地方找到他的?”

贾瑞特·拜亚低头盯着佩林,那张眼窝深陷的憔悴面孔仿佛是一张死人脸。其他白袍众都会避开佩林的眼睛,但贾瑞特总是紧盯着佩林黄色的眸子,特别是在晚上,在它们熠熠放光的时候。贾瑞特低沉地吼了一声,佩林听到“暗影生物!”随后,贾瑞特踢了一下坐骑的腹侧,巡逻队跑进了村子,就像躲避兽魔人般躲避着佩林。亚蓝盯着他们的后背,脸上毫无表情,只是将一只手放在肩头,摩搓着背后的剑柄。

“他们刚才说,是在南边三四里的地方找到他的。”丹尼犹豫了一下,然后又说道,“还说兽魔人全都分散成了小群,佩林,也许它们终于放弃了。”

佩林将那个陌生人放回地上。我们来了。“注意观察,也许会有某些坚守自己农场的人们终于过来了。”他不相信伊蒙村以外还会有人存活下来,但这种可能不是绝对没有。“不要误射。”

他有些摇晃地站起身,菲儿伸手扶住了他的胳膊。“你应该到床上去了,佩林,你必须睡一下。”他转头看着她。应该把她留在提尔的,那时他应该坚持一下,如果他当时能多考虑一下这里的状况就好了。

一名传令兵——一名高及佩林胸口的卷发男孩钻过两河人的人群,伸手拉住了他的袖子,佩林不认识他,这里有许多从远处来的人家。“西林里有东西在移动,佩林大人,他们派我来告诉你。”

“不要那样称呼我,”佩林严厉地说。如果他不阻止这个孩子,同袍军会立刻开始使用这个称号。“告诉他们,我立刻就过去。”那个男孩跑走了。

“你应该到床上去,”菲儿坚定地说,“托马斯可以处理任何袭击。”

“那不是一场袭击,否则那个男孩就会告诉我了,同时也会有人吹响森布的喇叭。”

她抱住了他的胳膊,拼命想把他拖回旅店去,但他反而拖着她朝另一个方向走去。徒劳地挣扎了几分钟之后,她放弃了,只好装作是扶着他的手臂,但一路上还是在不停地悄声嘟囔。看来她仍然认为只要说话的声音够小,他就听不到。她开始还只是说些“傻瓜”、“骡子脑袋”、“肌肉脑”之类的话,随后就骂得愈来愈厉害了。这真是一支奇怪的队伍。她拉着他,絮叨个不停;亚蓝跟在他身后;丹尼和同袍军环绕在他周围,仿佛是一支仪仗队。如果他不是这么疲惫,他会觉得自己是一个彻底的傻瓜。

在栅栏之间有小队的卫兵来回巡逻守夜,每一队都带着一个男孩作为传令兵。在村子最西边,负责守卫的男人们都聚在一起,望向开阔地的另一边,同时还用手指抚摸着长矛和长弓。即使月色明亮,那片树林在他们眼里还是一团漆黑。托马斯的斗篷似乎让他的一部分完全消失在夜色里,贝恩和齐亚得和他在一起。不知为什么,自从罗亚尔和高尔离开之后,这两名枪姬众每夜都会在伊蒙村的这一边过夜。

“我本来不必打扰你的,”护法对佩林说,“但那里看起来只有一个,我觉得你也许能……”

佩林点点头,每个人都知道他过人的目力,特别是夜视能力。两河人似乎认为这代表了他的与众不同,证明他是一位英雄——真是个愚蠢的英雄,而护法或两仪师是怎么看他的眼睛,他完全不知道。今晚他太累了,没有精力去思考这个。七天,还会有多少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