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缺少的一片叶(第4/5页)

“如其曾经,愿其将来,世界没有尽头。”

“世界没有尽头,”图亚桑用庄严的语音回答道,“世界和时光都没有尽头。”

当伊万和菲儿帮助佩林骑上快步的时候,人们还在给予彼此最后几个拥抱和握手。维尔又亲了最后几下,班也是,班!还有班的大鼻子!重伤者都被扶到马背上,匠民们向他们挥手道别,仿佛是送别将要远行的老邻居。林最后握了握佩林的手。

“你不再考虑一下吗?”佩林问,“我记得曾听你说过,邪恶的力量已经被释放到这个世界上,现在它更厉害了,林,而且就在这里。”

“和平属于你,佩林。”林微笑着回答。

“也属于你。”佩林悲伤地说道。

一直到他们离开匠民营地以北一里的地方,艾伊尔人才重新出现。贝恩和齐亚得先跑到菲儿面前,才回到她们平时的位置上,佩林不确定她们认为她在图亚桑人之中会发生什么事情。

高尔移动到快步旁边,轻松地迈着大步,现在他们的队伍移动速度不是很快,因为有将近一半的人是用步行的。和往常一样,他先打量了伊万一眼,然后才转向佩林:“你的伤还好吗?”

佩林的伤就像炉火般灼烤着他,坐骑跨出的每一步都会让那只箭头晃动一下。“我觉得还好,”他松开紧咬的牙说道,“也许我们今晚能在伊蒙村跳个舞。你呢?你是否在枪姬吻中度过了一个愉快的夜晚?”

高尔踉跄了一下,差点跌倒在地上。“怎么了?”佩林问。

“你听谁说过这个游戏?”艾伊尔人直视着前方,低声问道。

“齐亚得,怎么了?”

“齐亚得,”高尔喃喃地说,“那个女人是高辛的,高辛的!我应该把她当成奉义徒带回热泉去的。”他的言词听起来很愤怒,但语调却不是如此,“齐亚得。”

“能不能跟我说说出了什么事?”

“魔达奥也没有女人那么狡猾。”高尔低沉着嗓子说,“兽魔人也会比她们更有荣誉感。”过了一会儿,他又压着怒意低声加了一句:“一只山羊也比她们更理智。”他加快步伐,朝前方两名枪姬众跑去,佩林没有听到他和她们说话,只是看见他走在她们身边。

“你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吗?”佩林问伊万,护法摇了摇头。

菲儿哼了一声:“如果他想给她们制造麻烦,她们会把他头下脚上地倒吊在一根树枝上,让他清醒清醒。”

“你明白吗?”佩林问她。她走在他身边,既没有看他,也没有回答,佩林觉得她大概是不明白。“我想,我也许得再去林的营地,我已经很久没看过提甘萨了,那……很有趣。”

女孩低声嘟囔了几句,但他还是听到了:“你敢这么做,就把你自己从脚踝倒吊起来!”

他低头向她微笑:“但我不必去那里,你答应跳撒莎拉给我看的。”她顿时满脸通红。“那和提甘萨有什么相似的吗?我是说,一定是这样,否则你就不会这么提议了。”

“你这个肌肉脑子的傻瓜!”她喊了一声,抬头瞪着他,“男人总是会把他们的心和命运抛到撒莎拉舞者的脚下,如果母亲怀疑我知道它……”她猛地咬紧了牙,仿佛是说得太多了。然后,她甩头望着前方,从发际到领口的皮肤却都变成了绯红色。

“那么,你就没理由跳这种舞了,”他低声说,“我的心和我的命运都已经在你的脚下了。”

菲儿踏空了一步,然后,她轻声笑着将脸颊靠在他穿靴子的小腿上。“你真是太机灵了,”她喃喃地说,“总有一天,我会为你跳那支舞,那会让你的血液全都沸腾起来。”

“你已经在这么做了。”他说。她又笑了,伸手到马镫后面,抱住了他的小腿。

过了一会儿,即使是想象着菲儿的舞蹈(他从匠民的舞蹈推想,菲儿的舞蹈一定会比那还要大胆)也没办法缓解肋下的痛楚,快步踏出的每一步都让他感到阵阵剧痛。他努力挺起身,这样似乎能让伤口的疼痛轻微一点,此外,他不想破坏图亚桑为每个人带来的好心情。其他人也都坐直在马背上,就连昨天那些只能趴在马背上的也是一样,班、丹尼和其他走路的人都高昂着头,他不能是第一个垂下头去的。

维尔开始吹起了“从塔文隘口回家”的口哨,又有三四个人跟着他吹了起来。过了一会儿,班开始用浑厚清亮的嗓音唱道:

“我的家在等我回来,

我的女孩在等我回来。

想遍我所有的珍爱,

只有她最让我挂怀。

她的眼睛充满欢笑,她的微笑动人香甜,

她的脚踝如此纤细,她的拥抱那么温暖,

炽烈如火的香吻,让人倾心地等待。

即使再大的宝藏,我也不去理睬。”

更多的人开始唱起这首歌的第二段,直到每个人都开始歌唱,就连伊万也不例外。菲儿也加入了,当然,佩林没有唱。他听过够多人说他唱歌就像被踩了一脚的青蛙。有些人甚至开始按照歌曲的节拍踏步。

“哦,我见过荒凉的塔文隘,

兽魔人是一群群嗜血的鬼怪,

我必须迎战半人的攻杀,

在冰冷的生死间徘徊。

但迷人的好姑娘啊,她在等我回来,

我们舞蹈、亲吻,盛开的苹果花如云朵般洁白……”

佩林摇了摇头,就在昨天,他们还一心只是想着逃跑,躲藏;今天,他们却在歌唱。除了这首歌之外,那场很久以前爆发的战争在两河人心中没有留下任何记忆。也许他们正在成为士兵,他们一定要这样,除非他能真正关闭那座道门。

路的两侧出现了更多、更密集的农场,最后,他们踏上了两侧立着树篱和矮石墙的实土路面,路旁的农场都被放弃了,这片土地再没有人居住。

他们走到旧日大道上,这条路从白河一直向北,白河是曼埃瑟兰河从戴文骑到伊蒙村那一段的称呼。终于,他们在牧场上看见了绵羊,羊群的规模非常大,仿佛是十几户人家的羊集中在一起,每一个羊群会有十名牧羊人看守,其中半数是成年人。带长弓的牧羊人看着他们大声歌唱从身边经过,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佩林不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在伊蒙村出现会引起什么样的反应,他能感觉到其他两河人也和他有着同样的担心,歌声渐渐变得低沉,最后消失了。

靠近村子的树木和篱笆都消失了,人们将它们全部清理、拆除掉。伊蒙村最西边的房子曾经是和水林边缘的树木混杂在一起的,在房屋之间的橡树和羽叶木被保留了下来,但现在森林的边缘已经退到了五百步以外的地方——这是长弓的射程。树林里还传来砍树的声音,人们正将平地的范围进一步拓展。一排又一排齐腰高的树桩顶部被削尖,以同样的角度埋在村子周围,形成一道有锋利边缘的栅栏,只有进村的路还敞开着。一些男人像站岗般站在栅栏后面的空地上,他们有的穿着几片古老的铠甲,或是缝着生锈钢片的皮背心,有的带着有凹痕的老钢帽。他们的武器是猎野猪用的长枪、从阁楼里翻出来的旧戟,或者是装在长杆上的镰刀。其他男人和男孩都拿着弓站在茅草屋顶上,看见佩林一行人走过来,屋顶上的人纷纷向下面大声喊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