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硬脑袋(第4/5页)

“我们和伊利安之间的贸易很少,真龙大人,他们都是些贪婪的秃鹰和低劣的渣滓。”泰德山的声音里充满了反感。麦朗也用同样的语调说:“我们对付梅茵的方法只有强力,真龙大人,我们不会向他们屈膝的。”

兰德深吸了一口气,大君们的神情立刻绷紧了。情况一直都是这样,兰德竭力用道理说服他们,却总是失败。汤姆说过,大君的脑袋像这座城堡一样硬,他是对的。我对她的感觉是什么样的?她是我的梦想吗?她真的很可爱。兰德不知道自己想的是伊兰还是明。停下来!一个吻只不过是一个吻。停下来!他努力将女孩从自己的脑海里推出去,开始吩咐这些死脑筋的蠢货该去做什么。“首先,你们要将农人的税额去掉四分之三,其他人的去掉一半。不要争辩!按我说的去做!第二,你们去贝丽兰那里,询问——只准询问!——她雇船的出价……”

大君们脸上虽然仍挂着虚伪的笑容,但暗暗咬紧了牙,不过还是听了下去。

当麦特出现在身边的时候,艾雯还在考虑吉尔雅和亚米柯的事。他们这时正在走廊里,麦特似乎只是恰巧和她同路的样子。他紧皱着眉头,头发乱糟糟的,仿佛他刚刚用手指在那里乱挠了一气。有那么一两次,他的目光悄悄地溜到了艾雯这一边,但他始终都没有说话。经过的仆人都向他们鞠躬或是行屈膝礼,偶尔经过的男女贵族也会向他们行礼,只是动作明显缺乏热情。如果不是艾雯在,麦特向他们翘起的嘴角一定会惹来麻烦,哪怕他是真龙大人的朋友。

这种沉默不像是麦特,她记忆中的那个男孩,只是他身上那套精致的红色外套还带着他原来的样子——那件衣服皱得就像他曾经穿着它睡觉。不过,他们两个现在肯定都变了。艾雯能感觉到,他的沉默中带着深深的不安。最后,她开口问道:“昨晚你是不是有过麻烦?”

他踉跄了一下:“你知道了?嗯,你会知道的,不是吗?不要打扰我,不要再说这件事了,毕竟它已经过去了,已经结束了。”

她装作相信他的样子。“奈妮薇和我很少见到你。”这真是个很蹩脚的掩饰。

“我一直很忙。”麦特嘟囔着,不耐烦地耸耸肩,向四处张望着,有意让目光避开艾雯。

“玩骰子?”艾雯不以为然地问。

“牌。”一个肥胖的女仆捧着一堆毛巾,向他们行了个屈膝礼。她偷偷瞧了艾雯一眼,显然以为艾雯没看她,然后向麦特眨眨眼。麦特向她笑了笑。“我一直在忙着玩牌。”

艾雯的眉毛顿时竖了起来。那女人足足要比奈妮薇大上十岁。“我知道,玩牌一定很耗时间,所以你没什么工夫来看看老朋友。”

“上次我去看你们的时候,你和奈妮薇用至上力把我绑得像市场上的一头猪,然后就把我的房间整个翻过来。朋友不会偷朋友的东西。”他苦着脸说道,“还有,你们总是和那个把鼻子翘上天的伊兰在一起,还有沐瑞,我不喜欢……”他清了清喉咙,向艾雯瞥了一眼,“我不喜欢占用你们的时间。我听说,你们一直在忙着审问暗黑之友。我可以想象,你们在做很多重要的事情。你知道,那些提尔人认为你们是两仪师,对不对?”

艾雯悲伤地摇了摇头。麦特不喜欢两仪师,即使他对这个世界有了更多的了解,也不会改变这一点。“收回借出的东西,并不算是偷窃。”她对他说。

“我不记得你说过什么关于借贷的话,啊,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我有一封玉座签发的信?就是那封信让我惹上了麻烦。不过,你们还是应该先问过我。”

艾雯想说,她们已经问过了,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她不想要一场争辩,也不希望不欢而散。麦特当然是不会承认的,这一次,她不想和他争辩。“嗯,很高兴你还愿意和我说话,或者,这是因为今天有什么特殊原因?”

麦特抓了抓头发,低声嘀咕几句。他需要让他母亲揪住他的耳朵,好好和他长谈一番。艾雯告诫自己要耐心。如果她愿意,她就会很有耐心,在他说话前,她不会说一个字,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

走廊的一侧从墙壁变成了白色大理石的廊柱,透过石柱可以俯瞰提尔之岩中不多的几座花园之一。大片的白花覆满了几株细小的蜡叶树,散发出比红玫瑰和黄玫瑰还要芬芳的气息。吹过一阵迟缓的微风,连悬挂在内墙上的旗子都无法吹动,但它确实减弱了随着白日逐渐在增长的湿热。麦特坐在宽阔的栏杆上,背靠着一根廊柱,一只脚踩住面前的栏杆,向下面的花园望去。过了许久,他才说道:“我……需要一些建议。”

他想得到她的建议?艾雯目不转睛地瞪着他,低声说:“我会尽我所能。”麦特转过头望着她,艾雯竭力做出和两仪师一般平静的表情:“你想要什么样的建议?”

“我不知道。”

从栏杆到下面的花园有三十尺的距离,玫瑰园中有几个人正在清除杂草。如果她把他推下去,他也许会落在一名园丁身上。“那我该怎么给你建议?”她用轻细的声音问。

“我正……想做出决定,该如何去做。”麦特看起来有些困窘。她觉得这时候的他应该是这种样子。

“我希望你没有在想着要离开,你知道你有多么重要,你不能在这个时候逃走,麦特。”

“你以为我不知道?即使沐瑞对我说,我可以离开,我想我也不会。相信我,艾雯,我哪里也不会去。我只是想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他用力晃了晃脑袋,声音变得更加紧张,“下一步会怎样?有什么在我记忆中的那些窟窿里?我生命中的许多部分都消失了,仿佛它们从未发生过!为什么我会发现自己总是在不停地胡言乱语?人们说那是古语,但我只是觉得不寒而栗。我想知道,艾雯,在我变得像兰德一样疯狂之前,我必须知道。”

“兰德没有疯狂,”她不假思索地说道。麦特没有试图逃走,这确实是个惊喜,他一直不像是能委以重任的样子,但他的声音中却存在着苦恼和担忧。麦特从没有担忧过,至少是从没有让别人看到过他在担忧。“我不知道答案,麦特。”她温和地说,“也许沐瑞……”

“不!”他一跃站在地上,“不要两仪师!我是说……你不同,我认识你,你不是……她们在白塔里有没有教过你这方面的知识,一些办法,或是其他什么能派上用场的东西?”

“哦,麦特,抱歉,真的很抱歉。”

他的笑声让艾雯想起他们小时候。那时,当他最大的期盼陷入困境的时候,他就会这样笑。“啊,嗯,没关系,如果你不知道,我猜也许办法还在白塔,我不是说你什么都没学到。”这个麦特,曾经因为手指上的一个伤口而呻吟不止,也曾经在腿摔断之后若无其事,他就是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