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门(第2/7页)

伊兰相信自己从走进房间以来,表情一直是很平静的,但艾雯却走到她身边,用一只手臂搂住她的肩膀:“出了什么事,伊兰?你看起来都要哭了。”

关怀的话语让伊兰感觉真的很想痛哭一场。光明啊!她心想,我不会这么傻,我不会的!“掉眼泪的女人是没底的桶。”莉妮能说出很多这样的谚语。

“三次……”奈妮薇转头向沐瑞高喊,“只有三次!——你同意帮助我们审讯她们。而这次你却在开始之前就消失了,而现在,你又毫不在意地宣布要把她们送去塔瓦隆!如果你不帮忙,至少不要干扰我们!”

“不要过分地擅自动用玉座的权威。”沐瑞冰冷地说,“她也许是派遣你们追捕莉亚熏,也许给了你们那份文件,但你们仍旧只是见习生,而且无知得可怜。或者你们打算在做出一个决定之前,永远地审问她们?你们两河人好像总是在逃避必须做出的决定。”奈妮薇瞪起双眼,两片嘴唇张开又合上,仿佛是不知道应该先反驳沐瑞的哪一项指控,但沐瑞只是转向艾雯和伊兰。“镇静一点,伊兰,如果你以为每个地方的风俗都要适应你,你又怎么能执行玉座的命令?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困扰,不要让你的感觉伤害了别人。”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艾雯问,“什么风俗?你在说什么?”

“贝丽兰在兰德的房间里。”伊兰小声地说出这一句,立刻又闭上了嘴。她用带着愧疚的眼神望向艾雯,她肯定一直在隐藏自己的感觉。

沐瑞责备地望了她一眼,叹息道:“艾雯,如果可以的话,我不该让你知道这些的,伊兰也不该让她对贝丽兰的厌恶压倒她的理智,梅茵的习俗也与你所习惯的不同。艾雯,我知道你对兰德的心情,但你现在必须知道,这是没有结果的。他属于因缘,属于历史。”

艾雯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两仪师的话,她只是注视着伊兰的眼睛。伊兰想望向别的地方,却做不到。突然间,艾雯俯身到伊兰耳边,用手捂着悄声对她说:“我爱他,就像爱一个兄弟,你就像我的妹妹,我希望你们两个都好。”

伊兰的眼睛睁大了许多,一丝微笑慢慢在她的脸上绽开。她用力回抱了一下艾雯,低声呢喃道:“谢谢你,我也爱你,姐姐,哦,谢谢你。”

“她有一点误会。”艾雯的这句话有一半是对自己说的,欣喜的笑容在她的脸上跳跃,“你曾经恋爱吗,沐瑞?”

多么令人惊讶的问题,伊兰无法想象这位两仪师竟然还会恋爱。沐瑞属于蓝宗,人们都说,蓝宗两仪师把她们的一切热情都投入在解决俗世争端上。

身材娇小的蓝衣女子并没有回答艾雯的问题。很长一段时间里,她只是不带表情地看着彼此搂在一起的两个女孩,最后她说:“我可以打赌,比起你们两个对未来丈夫的了解,我更清楚将与我成婚之人的面容。”

艾雯惊讶地张大了嘴。

“是谁?”伊兰也倒吸了一口气。

两仪师显得对刚说出的话有些后悔:“也许我只是想说,我们对此都一无所知,不要在几个字上过于计较。”她若有所思地望着奈妮薇,“如果我会选一个男人,我是说,如果我会,那也不会是岚,我只能说这么多。”

这算是对奈妮薇的一种安抚,但奈妮薇看起来似乎并不喜欢听到这种话。奈妮薇的问题就像莉妮说的那样,是“一块锄不动的田”,她爱的不止是一名护法,还是个拼命否认自己也在爱她的男人。一个愚蠢的男人,总是在说什么他不会停止与暗影的斗争,却不可能赢得这场斗争,说什么不要让奈妮薇在结婚的喜宴中穿上寡妇的丧服。伊兰不知道奈妮薇怎么能忍受这种愚蠢的想法,她可不是一个很有耐心的女人。

“如果你们结束了对男人的闲聊,”奈妮薇刻薄地说,她的语气好像是在强调她们谈论的话题实在是很无聊,“也许我们能回到重要的问题上?”她在说话的时候紧抓住辫子,用愈来愈大的速度和力量继续说话,就像是个松开齿轮的水车。“如果你把她们送走,我们该如何确定说谎的到底是吉尔雅,还是亚米柯?或者她们两个都在说谎?或者她们说的都是实话?沐瑞,无论你怎么想,我不是在优柔寡断,我已经走进过太多的陷阱,不想再走进另一个了,我不想去追踪什么虚无飘渺的东西。我……我们……才是玉座派来追捕莉亚熏和她的同党的,纵使你认为值得她们分出你的一些时间来帮助我们,至少你不必用一把扫帚绊住我们的脚吧!”

奈妮薇的样子很像是想把那根辫子从头上扯下来,用它把面前的两仪师勒死。沐瑞的脸上则是水晶一般的冰冷,通常她有这种表情的时候,都是很危险的。现在她甚至有可能像过去教导吉尔雅一样,准备教导奈妮薇该如何管住舌头。伊兰决定,现在又是她出来解决争端的时机了,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变成这些女人之间的调和者的,有时候,她真想拉起她们的后领,拼命地摇晃一阵,但她的母亲总是说,愤怒中做不出好决定。“你想知道的事情的清单里,应该再加上一条,”伊兰说,“为什么我们会被叫去看兰德?凯琳把我们带到他那里。当然,他现在已经没事了,沐瑞对他进行了治疗。”想到在兰德房里匆匆一瞥看见的一切,伊兰仍然止不住打了个寒颤。不过,她转移话题的努力奏效了。

“治疗!”奈妮薇吸了一口气,“他出了什么事?”

“他差点死了。”两仪师说,平静的语气仿佛是在说他刚刚沏了一壶茶。

听到沐瑞将当时的情况一一道来,伊兰感觉到艾雯的身体在颤抖,但也许有一部分颤抖是她自己的。飘过因缘的邪恶泡沫,跳出镜子的影像。兰德身上数不清的血块和伤口。沐瑞推测,她确信佩林和麦特也会有类似的经历,只是他们没有在险境中受到伤害。这个女人血管中流动的一定不是热血,而是冰块,不,她刚刚被兰德的顽固激得满身火气。在说到结婚的时候,她也不是冰冷的,无论当时她如何掩饰,但现在,她的样子就像是在讨论一条缎子的颜色是否适合做裙子。

“那这样……这样的事情还会再发生吗?”沐瑞说完之后,艾雯问,“你不能想办法阻止它吗?或者,兰德有没有办法?”

从沐瑞发髻上垂坠下来的蓝色小宝石,随着她的摇头而微微摆动:“在他学会控制自己的力量之前,都没有办法,也许到那时候也不会有。我甚至不知道他将来是否能有足够的力量,将这种毒气从他的身边推开,不过,那时他至少能更好地保护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