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信任的颜色(第3/5页)

当麦特在沙力达度过了整整两天之后的下午时分,一名穿着白袍的女孩找到了麦特。她长得挺漂亮,脸上有一些雀斑。她在麦特面前努力做出冰冷高贵的样子(而且她差点就成功了),向麦特宣布:“你要立即前往谒见玉座。”然后她闭上了嘴,没有再说一句话。麦特示意她带路,他的这种反应应该没有错。那个女孩看上去也很喜欢这样。

她们全都在小白塔的那个房间里——艾雯、奈妮薇、伊兰和艾玲达。但麦特又多看了几眼,才认出这个穿着质料上乘的蓝色羊毛裙、在领口和袖口上镶着缎带的艾伊尔女人。至少,艾玲达和伊兰都不像是要掐死对方的样子,不过她们的脸都像石头一样死板,艾雯和奈妮薇也和她们一样。四张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所有的眼睛都在盯着他。最后,肩披圣巾、坐在桌子后面的艾雯看着他们,向麦特宣布了他能做出的选择。麦特总算是在艾雯说话时管住了自己的舌头。

“如果你认为这两样你都做不到,”艾雯最后说道,“那就记住,我可以把你捆在你的马上,赶回你的红手队去,沙力达没有地方留给懒鬼和逃避责任的人。对于你,麦特,或者陪伊兰和奈妮薇去艾博达,或者去看看你的那些旗子能吓唬到谁。”

这就是说,麦特没什么选择的余地了。当麦特这样对她们说的时候,她们的脸上依然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奈妮薇的脸似乎变得更加刻板了。艾雯说道:“很高兴你能答应,麦特。现在,我还有上千件事要处理,我会尽量在你出发前再见你一面。”玉座要忙碌了,于是麦特就像一名马夫一样被轰了出来,而且还没得到玉座应该打赏的铜子儿。

所以麦特在沙力达的第三个早晨会站在村子和森林间的空地上。“她们也许会一直留在这里,直到我回来。”他一边对塔曼尼说着,一边回头瞥着那些村舍。她们就快来了,麦特不想让这次谈话的任何内容传进艾雯的耳里,否则艾雯也许会用钉子把他钉穿。“不管怎样,我希望如此。如果她们移动,就一直跟着她们,但绝不要接近到会让她们感到害怕的距离。如果有一个名叫艾雯的年轻女子来找你们,绝不要问任何问题,带上她直奔凯姆林,即使你们在这么做之前必须先割断加雷斯·布伦的喉咙。”当然,她们也许本来就是要去凯姆林,这是有可能的。但麦特仍然害怕她们的目的地会是塔瓦隆——塔瓦隆和断头台。“让尼瑞姆留在你身边吧!”

塔曼尼摇了摇头:“如果你不让我派人照顾你的起居,我会感觉受到冒犯。”

尼瑞姆站在和他们有一点距离的地方,牵着果仁和他身躯短胖的棕色母马,还有两匹背上的柳条筐里塞满了行李的驮马。他的身边站着拿勒辛的仆人,他的名字叫罗平,是个身材矮壮的家伙,他牵着自己的高鼻子阉马、拿勒辛高大的黑色战马和另一匹驮马。

这并不是麦特要带走的全部人马。现在麦特对这次任务的了解仍然仅限于他们的目的地。昨天麦瑞勒又找他谈了一次成为护法的事,同时也告诉他,只要不让红手队靠近沙力达,他可以任意和他们取得联系。麦特当然不想让红手队靠近沙力达半步,不过他也因此能为这次任务挑选了一些部下。车尔是第一个被他选中的,因为他需要探察他们到达的任何地方。然后是十二名身高体壮的骑兵,他们身为红手队的成员,曾经很好地维持了玛尔隆的秩序。根据拿勒辛的建议,出击迅速的拳头和棍棒可以解决奈妮薇和伊兰引出的任何麻烦,或是早早地将麻烦吓走。队伍中的最后一名成员是骑在灰马上的奥佛尔,他已经为这匹大灰马取了个名字——疾风,这匹健美的长腿生物配得上这个名字。麦特挑上奥佛尔的时候并没有犹豫,红手队如果要跟着这样一群疯狂的女人,可能会遇到更大的麻烦。也许红手队不会和加雷斯发生冲突,但这样两支军队经过任何地方都会引起当地贵族的恐慌。他们很有可能会遭到夜袭或林间的冷箭。对于一个男孩而言,一座大城市可能还更安全一些。

直到现在,太阳已经开始在树梢上放射出炽烈的光芒的时候,麦特还是没看见任何两仪师的踪影。

麦特烦躁地扯下他的帽子:“拿勒辛认识艾博达,塔曼尼。”那名满脸汗水的提尔人笑着点了点头。塔曼尼的面孔没有任何改变。“哦,不会有问题的,尼瑞姆跟着我就是了。”

最后,村子里仿佛是发生了一点骚动。一队女人牵着马匹走了出来,不止是伊兰和奈妮薇,虽然麦特并没有预料到还会有其他人。艾玲达穿着一身灰色的骑装,不停地用怀疑的眼光看着自己那匹身材纤细的暗褐色母马。那名留着金色发辫的号角狩猎者,则对自己那匹臀胯宽大的鼠灰色阉马充满了信心,并且不停地向艾玲达劝说什么跟她的坐骑有关的事情。她们两个跟过来做什么?另外还有两名两仪师——麦特觉得那应该是两仪师——这两名身材细瘦的女人头发都已经全白了,麦特从没见过这样的两仪师。一个老家伙跟在她们身后,牵着他自己的坐骑和一匹驮马,这名骨瘦如柴的男人头上的灰发已经快掉光了。看见他身后那件会变幻色彩的斗篷,麦特才意识到他是个护法。当护法就是这么一回事:两仪师会尽情地利用这个男人,直到他的头发掉光,也许等到他死之后,两仪师还会利用他的骨头。

汤姆和泽凌跟在她们身后不远的地方,他们也有一匹驮马。那些女人和那名老护法停在距离麦特五十多步的地方,仿佛是尽量不去看麦特和他的部下。老走唱人瞥了奈妮薇她们一眼,然后和泽凌说了几句话。他们两个牵着马向麦特走过来,又在和麦特有些距离的地方停下来,仿佛不确定麦特是否会欢迎他们。麦特便向他们走了过去。

“我必须道歉,麦特,”汤姆抚着胡子说道,“伊兰很确定地告诉我,不能跟你说话。直到今天早晨,她才解除了禁令。在几个月之前,我因为一时软弱,答应过一定会听从她的命令。现在每次遇到她和我说不通的时候,她就会把这个承诺扔在我脸上,她并不喜欢我对你说过的那些话。”

“奈妮薇威胁我如果靠近你,就会打爆我的眼睛。”泽凌靠在他的竹杖上,郁闷地说。他头上那顶红色的塔拉朋帽子并不能遮挡多少阳光,帽子本身仿佛也布满了阴云。

麦特朝奈妮薇看了一眼,奈妮薇也正越过马鞍向他这边窥望,当她看见麦特瞧过来时,立刻躲到了坐骑身后,那是一匹圆胖的棕色母马。麦特根本不相信奈妮薇能把泽凌打倒,但这名肤色黝黑的捉贼人早已和麦特在提尔与之并肩战斗过的那个人不一样了。那时的泽凌会斗志昂扬地迎接任何挑战;而这个泽凌永远都紧皱着眉头,看上去仿佛从来都没停止过忧虑。“这次旅行,我们会教她一点礼貌,泽凌。汤姆,我才是应该道歉的人,我对那封信说的那些话,都是些气话,是因为我对那些蠢女人们有点过分担心了。我希望信里写的是一些好讯息。”这时他想起汤姆曾经对他说过的事情,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汤姆曾经丢下这个写信的女人,完全不管她的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