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向南前进(第4/5页)

但事实是,艾伊尔人和他之间的距离比士兵们和他之间的更短,而且清楚他们的目标。营地中的喧嚣已经让麦特的听觉彻底失去了作用,但也许是因为时轴的幸运,麦特下意识地转过身,看见第一个戴面纱的身影,似乎是凭空出现在他背后。没有时间思考,他用矛杆挡住对方刺来的矛尖。艾伊尔人用小盾挡住他的反击,一脚踢在他的肚子上,把他肺里的空气全都压了出去。绝境激发了麦特的力量,让他撑住了身体,没有倒在地上。他拼命转过身,躲开刺向肋骨的矛尖,同时用自己的矛杆敲中那名艾伊尔人的小腿,又一矛刺穿了他的心脏。光明啊,他希望这是他自己干的。

麦特刚刚抽出长矛,就迎上艾伊尔的第二波攻击。该死,我有机会的时候应该自己跑掉就好了!他将长矛当成棍棒,以生平最快的速度挥舞着,挡开一次又一次短矛的进攻,却根本没有反击的余地。艾伊尔人太多了。我应该闭上该死的嘴,立刻就逃跑的!他终于又吸进一口气:“集结,你们这些鸽子肠的偷羊贼!你们都聋了吗?把耳朵挖干净,集结!”

麦特寻思着自己怎么还没死掉——他的运气不错,但光靠运气肯定没办法再撑下去了。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不再是一个人,一名皮包骨的凯瑞安人只穿着短裤倒在他身边,发出凄厉的嚎叫,立刻又有一名穿着衬衫的提尔人抡着剑补上他的空位。又有更多的人涌了上来,他们全都高喊着“麦崔大人胜利”、“红手队”,或者是“杀死黑眼歹徒”。

麦特退了下去,让士兵们去对付那些艾伊尔人。冲在最前线的将军只会是个傻瓜。这句话来自他那些古老的记忆,是一句不知流传自什么时候的谚语。再留在这里肯定没命。这是麦特·考索恩的话。

最后,麦特这方的人至少是从数量上彻底压倒了对方。十二名艾伊尔。而这边即使不是整支红手队,也有几百人冲上了山坡。最后一共死了十二名艾伊尔,十八名红手队,受伤人数是死者的两倍以上。即使麦特在战场上停留的时间很短,他的身上也还有十几处出血的地方,其中至少有三处他认为需要缝合。他将长矛当作拐杖,一瘸一拐地走到躺在地上的塔曼尼面前。代瑞德正用力压住塔曼尼的左腿,要给他止血。

塔曼尼的白衬衫被解开了,上面能看到两块血污。“看起来,”他喘息着说,“尼瑞姆又要在我身上试试裁缝手艺了,烧了那个拳头像火腿一样的公牛吧!”尼瑞姆是他的仆人,在为他的主人缝补衣服的同时,也经常会缝补他的主人。

“他有危险吗?”麦特低声问。

只穿着一条裤子的代瑞德耸耸肩。“我想他流的血比你少。”他抬头瞥了一眼,麦特才发现他脸上的伤疤又多了一道。“虽然你没去惹他们,麦特,但他们显然是主动来找你的。”

“幸好他们想要的东西没有到手,”塔曼尼哆嗦了一下,扶住代瑞德的肩膀,挣扎着站起来,“把红手队的运气丢在几个野蛮人的手里,实在是件耻辱的事。”

麦特清了清喉咙:“大概是吧!”艾伊尔人消失在他帐篷里的情景又浮现在他的脑海,他全身颤抖了一下。光明在上,为什么艾伊尔人想杀他?

拿勒辛正在摆放艾伊尔人尸体的地方,即使是现在,他仍然穿着外衣,只是没有扣扣子。他一直皱紧眉看着衣领上的血污,那也许是他的血,也许不是。“烧了我的灵魂吧!我知道这些野蛮人迟早会找上我们的。我想,他们应该是昨天超过我们的那些人的。”

“我怀疑不是,”麦特说,“如果他们想要我的命,他们昨天在我和车尔单独去勘察那些匠民时,就可以取下我的头颅当晚餐了。”他瘸着腿走到那些艾伊尔人旁边,开始仔细查看他们。有人给他递来一盏油灯,让他不必只依靠模糊的月光。当确定所有艾伊尔人都是男性之后,放松的心情差点就让他跪倒在地上。麦特完全不认识这些人,不过,他认识的艾伊尔人并不多。“我想,是沙度艾伊尔。”说完这句话,他就提着油灯回到其他人身边。他们可能是沙度艾伊尔,也可能是暗黑之友。麦特很清楚,在艾伊尔人中是有暗黑之友的,而暗黑之友当然有理由置他于死地。

“明天,”代瑞德说,“我想我们应该去找找河对岸的两仪师。塔曼尼大概要等到他身体里所有的白兰地都流光了才会没命,但另一些人就不像他那么幸运了。”拿勒辛什么也没说,但他轻蔑的神情已经表达了许多意思。毕竟,他是提尔人,他不会比麦特更喜欢两仪师。

麦特毫不犹豫就表示同意。他不会让任何两仪师对他导引(他身上的每一道伤疤都代表着他又一次胜利地躲开了两仪师),但他不能任由人们这样死去。然后,他告诉他们另一件他要做的事。

“壕沟?”塔曼尼用难以置信的语调说。

“环绕整座营地?”拿勒辛的尖胡子哆嗦了两下,“每天晚上?”

“还要木栅栏?”代瑞德喊道。他向周围看了一圈,压低声音。周围还有不少士兵,而他们已经因为他的喊声把视线转向了这边。“你会引发兵变的,麦特。”

“不会的,”麦特说,“等到早晨,所有人都会知道艾伊尔人穿过整座营地,找到我的帐篷,那样营地中会有半数人再也睡不着觉,因为他们害怕会被艾伊尔人的矛枪刺穿肋骨。你们三个要让他们明白,栅栏也许能让艾伊尔人无法再溜进来。”至少他们的速度会因此而减缓。“现在,离开我,让我今晚能睡一会儿。”

等所有人都离开之后,麦特开始查看自己的帐篷。帐篷壁上有一道长长的切口不时被微风吹动,那里应该是艾伊尔人进入的地方。麦特叹了口气,回身向灌木丛中的那张毯子走去,但他又迟疑了一下。那个声音提醒了他。而艾伊尔人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任何耳语。艾伊尔人发出的声音不会比影子更多。那个声音到底从哪里来的?

靠在长矛上,他瘸着腿绕帐篷走了一圈,检查着地面。他不确定自己要找什么。艾伊尔人的软靴没有留下任何他能借助灯光辨别出来的痕迹。两根固定帐篷的绳子被割断了,但……他将油灯放在地上,用手指摸着那两根绳子。那声音可能是绷紧的绳子被割断时发出的声音,但艾伊尔人进入帐篷并不需要割断绳子。两根绳子是并排落在地上的,这引起他的注意。他拿起油灯,向周围望去。不远处一丛干枯的灌木有一面被整齐地切了下来,被切断的树枝末端非常平滑,仿佛被木匠打磨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