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一堆沙子(第4/7页)

“有时候会有,”艾密斯说,“但这种情况很少见。如果没有接受过训练,即使有这种潜力的女人也只是会以为自己的梦比别人更生动丰富一些。”

“当然,”柏尔补充说,“像这么无知的人,也许梦境会在她接受训练之前就杀死她……”

终于安全地离开了危险的话题,艾雯松了一口气。这次她得到的答案远比她希望的要多。她已经知道了她爱盖温——你是爱他的?一个声音在她的脑海里悄声说道,你愿意承认这点?——而盖温的梦肯定也表明他是爱她的。不过,既然男人会在醒来时口是心非,他们的梦会是毫无虚假的吗?但依照智者们的说法,他对她的爱已经强大到会压倒一切……

不,这件事可以等到以后再处理。她甚至还不知道盖温在什么地方。现在重要的是,她知道了有这种危险的存在。下一次,她可以认出盖温的梦,并避开它。你真的想这么做吗?那个微小的声音又在向她耳语。她希望智者们会将她脸颊上的红晕当成恢复健康的表现。她希望能知道自己的梦有着怎样的含意。如果它们确实代表某种意义的话。

伊兰打了个哈欠,爬上石砌的台阶,好让自己能从人们的头顶上看过去。今天沙力达镇里没有士兵,人们都拥挤在街上或窗前,安静地等待着,所有的眼睛都望着小白塔。伊兰只能听见缓慢的脚步声和在飞扬的烟尘中偶尔的咳嗽声。尽管这又是个热气逼人的上午,但几乎没有人会挥动一下扇子或帽子。莉安站在两幢茅草屋中间,靠在一名身材高大、面孔刚硬的男人怀里,伊兰以前从没见过那个男人,毫无疑问,那是莉安的一名密探。大多数两仪师的眼线都是女性,但莉安的却好像都是男人。她在大部分时间里都不会和他们在一起,但伊兰曾经有一两次注意到她会拍抚一张陌生的面孔,或者是向一对伊兰不认识的眼睛露出微笑。伊兰不知道莉安是怎么做到这些的,这种阿拉多曼人的手腕肯定会让那个家伙想入非非。所有这些被莉安拍过,或者得到莉安微笑的男人离开时,都是脚步轻快、表情愉悦,仿佛被奖赏了一箱金币。

在人群中,伊兰看见了柏姬泰。今天上午,柏姬泰聪明地和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在柏姬泰身边,伊兰没看见那个讨厌的爱瑞娜。昨天晚上实在是一个狂乱的夜晚,直到天空变成灰色的时候,伊兰还没能躺到床上去。实际上,如果不是柏姬泰告诉雅曼耐她觉得伊兰已经不行了,伊兰到现在也没机会躺一下。当然,伊兰的疲惫并不是柏姬泰看出来的,对于护法的约缚作用是双向的。虽然那时伊兰是累了,但还有许多工作要做,而且她仍然能比半数以上的沙力达两仪师导引更多的至上力。尽管这样,她还是像一名初阶生般被命令去睡觉。但伊兰现在通过约缚知道,柏姬泰一直没睡觉!她整夜都在搬运伤者和清理罹难者。

伊兰又向莉安那里瞥了一眼,发现她现在只剩下一个人,正挤进人群,想找个好的观看位置,伊兰没有再看到那名高个子男人。一阵哈欠声传来,睡眼迷蒙的奈妮薇爬到伊兰旁边,又向一名穿着皮围裙的砍柴工瞪了一眼。那个人本该在她之前占据这个位置的,他只是嘟囔几句,就挤回人群里。伊兰希望奈妮薇别再打哈欠了,这让她都不禁要跟着一起打哈欠,下巴都快掉下去了。柏姬泰的疲惫是有道理的(也许是有点道理),但奈妮薇则是毫无道理可言。在发生昨晚那种事之后,瑟德琳不可能还会要求她继续醒着。而且伊兰也听到爱耐雅命令奈妮薇去睡觉了。不过当她回到房里的时候,却看见奈妮薇在那张瘸了一条腿的凳子上撑着,每两分钟点一下头,一边还在嘀咕着要让瑟德琳看看,让所有人看看。

伊兰从罪铐中感觉到了恐惧,这是当然的,但她也感觉到了一点应该是兴致盎然的情绪。魔格丁整晚都躲在床下,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也因为她躲得很好,所以没有人把她揪出去做各种杂役,骚乱平息之后,她甚至还睡了一个好觉。看起来老话里说的那种暗帝的运气确实是存在的。

奈妮薇又打了个哈欠,伊兰急忙将视线转到一旁。即使这样,她还是用拳头堵住了从嘴里冒出来的半个哈欠。那种拖曳的脚步声和咳嗽声让人觉得非常烦躁。

宗派守护者们仍然和塔娜在小白塔里,但那名红宗两仪师的花斑阉马已经站在小白塔前的街道上了,它旁边还有十几名牵着马缰的护法。他们的变色斗篷让别人在看见他们时总会觉得不舒服。作为礼仪,他们要护送塔娜走过返回白塔的第一里路。这支仪仗队比送别沙力达使节团时的规模还要大,但伊兰觉得这些护法之中的大部分人都显得疲倦而无聊。

“你应该认为她……她……”奈妮薇用手捂住嘴,重重地打了个哈欠。

“哦,该死。”伊兰嘟囔着,或者是竭力想嘟囔出一些声音来。实际上,她刚刚只说出一个“哦”字,剩下的话就被长长的哈欠淹没了。莉妮说,喜欢说粗话是一个人心智开始迟钝的表现,但伊兰认为,有时候用几个字表现一下自己的心情也是应该的,如果有机会的话,她一定会多说一些粗话的。

“为什么她们不全体出来欢送她?”奈妮薇忿忿地说,“真不知道她们是怎么想的,要为她安排这种仪式。”然后她又打了个哈欠!

“因为她是两仪师,瞌睡虫。”史汪来到她们身边,又瞥了伊兰一眼,“两只瞌睡虫,如果你们再这样,你们就很像是两条吐泡的鲤鱼了。”伊兰猛地合上嘴,用最冰冷的眼神瞪了史汪一眼,而她的瞪视却像落在屋瓦上的雨滴般,从史汪身上滑走了。“塔娜是两仪师,女孩们。”史汪继续说着,朝等在古老客栈前的那群战马望去,或者她注视的是那辆被拖到小白塔前、经过了清洗的大车。“两仪师就是两仪师,任何事都不能改变这一点。”奈妮薇看了她一眼,她却没有注意到。

伊兰很高兴奈妮薇管住了自己的舌头,她要说的话肯定很伤人。“昨天晚上有人死了吗?”

史汪目不转睛地看着塔娜将要出现的地方。“村里死了七个人,营地里死了将近一百名士兵,那里到处都是飘飞的刀剑长矛,却没有人用至上力压制它们。现在已经有两仪师去那里治疗伤者了。”

“加雷斯大人平安吗?”伊兰的声音里带着一点不安。那个男人现在也许对她很冷淡,但伊兰还是孩子时总是会看见他温暖的微笑,从他的口袋里找到小饼干。

史汪用力哼了一声,引得周围的人都转过头看了她一眼。“那个家伙,”她喃喃地说道,“是一条宁可断了牙齿也要去咬人的恶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