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面包和干酪(第3/6页)

他还有时间去看看哈南率领的红臂,他们住在距离马厩不远的一处长形房间里,床铺沿着房间排成一列。然后他蹓跶到厨房拿了点面包和牛肉,他一直没来得及在离开流浪的女人前吃一顿麦片粥。直到这时,奈妮薇和伊兰还没有回来。最后他检查了一下自己起居室里的书籍,然后开始阅读《简·法斯崔德游记》,但他半天也没读进几个字。汤姆和泽凌再次来找他的时候,那两个女人终于大呼小叫地也来找他了,似乎她们认为他不会遵守自己的诺言。

麦特轻轻合上书,又轻轻将书放在一旁的桌上。“你们去哪儿了?”

“怎么了,我们去散散步。”伊兰没好气地说,麦特从没见过她把一双蓝眼睛瞪得那么大。汤姆皱起眉,从袖子里滑出一把匕首,将它在手指间来回翻转。他显然是故意不去看伊兰。

“我们和一些女人喝了杯茶,你住的那家旅店老板娘认识那些人。”奈妮薇说,“我不会和你谈论女红的,你显然也不会喜欢。”

泽凌似乎是想摇头的样子,但奈妮薇的目光立刻止住了他的动作。

“很好,我确实不喜欢。”麦特冷冷地说。他相信奈妮薇知道针是什么样子,但他怀疑奈妮薇宁可吞掉一根针,也不愿意和其他人去谈论什么女红,而且这两个女人对他说话的态度也不是很礼貌,这更证实了他最糟糕的怀疑。“我已经各指派了两个人在今天下午分别跟着你们,从明天开始,每天就会各有四个人跟着你们。如果你们不在宫里,或者不在我能看见你们的地方,你们就要有保镖。他们已经知道他们的轮班次序了,他们会随时跟着你们,随时。而且你们要让我知道你们去了哪里,不要再让我担忧到头发都要掉下来了。”

麦特等待着怒火和争辩向他倾泻过来,他相信她们会用各种理由来欺哄他。如果他的要求算是一块面包,如果他的运气好,她们顶多会给他一小片面包,非常小片。奈妮薇看着伊兰,伊兰看着奈妮薇。

“嗯,保镖是个不错的主意,麦特。”伊兰夸张地表示道,她的脸颊上漾起一抹露出酒窝的微笑。“我认为你是对的。你已经为你的人定好日程表了,你真是很聪明。”

“这个主意不错,”奈妮薇用力点点头,“你很聪明,麦特。”

汤姆的匕首掉在地上,他闷声骂了一句,将手指放在嘴里用力吸吮着,一边盯着这两个女人。

麦特叹了口气。麻烦,他就知道,而她们立刻又给他增加了拉哈德区以外的新麻烦。

所以麦特现在坐在一间廉价酒馆前的长凳上,这间名叫“艾博达玫瑰”的酒馆距离河岸不远,麦特手里的锡杯上有不少凹痕,还用链子锁在长凳上。不过,至少他们在每一位客人用过杯子后会把杯子洗一洗。对街一家染坊传出的臭味只不过是更降低了这朵玫瑰的格调。这条路对来往的车辆行人而言,实在有些太窄了,有许多漆色光亮的轿椅在人群中来回晃荡。大多数行人身上都只穿着有许多磨损的羊毛衣和大概是某个公会的背心。一排排房屋和店铺粉刷着白色的石膏,大多很矮小,甚至有些已经倾颓了。麦特右侧的街角立着一幢富商的高大房屋,左边是一座小宫殿——比那幢富商的房子小——它只有一座绿色镶边的圆顶,没有尖塔。它旁边的两间酒馆和一家客栈虽然朴素,却显得很诱人。不幸的是,只有艾博达玫瑰能让酒客坐在外面,也只有它位于正确的位置上。这真的很不幸。

“我相信我从未见过如此壮丽的苍蝇,”拿勒辛一边抱怨,一边挥手赶走几只在他的酒杯旁乱转的优良品种,“我们又在干什么?”

“你在借着各种烂借口喝酒,像一头山羊一样在出汗,”麦特低声说着,拉下帽檐遮住眼睛,“而我在干一个时轴该做的事。”他瞪了那幢仿佛就要倒塌的房子一眼,那幢房子位于染坊和一座吵嚷的织布工场中间,这就是他要监视的目标。她们不是用请求的,而是直接告诉他该怎么做。她们确实是想要直接命令他,虽然她们用各种言词努力避开她们的承诺。她们故意装成恳求,甚至是哀告的模样,但他知道要她们哀求他就像看到狗跳舞一样不可思议。他非常清楚自己根本就是受到她们的威胁。“你是时轴,麦特。”他学着伊兰的语气说道,“我相信你知道该做什么,呸!”也许该死的王女伊兰和她那对该死的酒窝才知道;也许用那双该死的手拉着该死的辫子的奈妮薇也知道,但如果他知道,就烧死他吧!“如果那只猪碗在拉哈德,我在该死的河这边又怎么能找得到?”

“我不记得她们说过。”泽凌带着挖苦的神情说着,大大地喝了一口杯中的饮料,麦特知道这种饮料是用一种生长在乡间的黄色水果制成的。“你已经这样问过至少五十遍了。”他说这种浅色的饮料在炎热的气候里有提神解暑的作用,不过麦特尝过一点那种被称作柠檬的黄色水果后,就绝不再碰任何用这种水果制成的东西了。现在他仍然因为宿醉而有些头晕,所以他喝的是茶,那种味道就好像酒馆老板(他是个皮包骨的家伙,一双珠子般的眼睛闪烁着怀疑的光芒)自从这座城市建立那天开始,就一直在把新的茶叶和水加进前一天剩余的茶渣里。这很符合麦特现在的情绪。

“让我感兴趣的是,”汤姆将五对指尖搭在一起,“为什么她们问那么多关于那个旅店老板娘的事。”他似乎并不太关心那些女人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有时候,他的确非常奇怪。“赛塔勒·安南和那些女人到底跟那个碗有什么关系?”

确实一直有女人进出那幢破烂的房子,全都是女人,而且次数相当频繁。其中有一些人的衣着不错,不过没有人穿着丝绸,有三四个人系着代表智妇的红色腰带。麦特曾经考虑过跟踪其中的一些人,但这样做感觉上太有计划性了。他不知道时轴的作用是什么(他从不曾真正从自己身上看到过任何时轴的迹象),但只有他在完全随意的时候,他的运气才是最好的,就像骰子。而酒馆里的那种铁块的拼接游戏大多会难住他,不管当时他觉得自己的运气如何。

麦特没理会汤姆的问题,汤姆重复这个问题的次数绝不比他重复他的问题的次数少。奈妮薇当着他的面对他说,她没有承诺过要告诉他一切,她只是说过要告诉他需要他知道的。她说……光是看她努力把想要骂他的话吞回去,还不足以满足他想报复的心情。

“我想,我应该去巷子里走走,”拿勒辛叹了口气,“以免那些女人中有人会从花园的围墙爬出来。”和染坊相邻的巷道一直到另一端都一览无遗,但另一侧的巷道就一直延伸到店铺和房屋后面去了。“麦特,再告诉我一遍,为什么我们要待在这里,而不是去玩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