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一对银梭子鱼(第2/7页)

史汪明显是在努力抹去脸上的怒容,但还是不禁哼了一声。她经常说,如果她不能再次成为玉座,她就会教导艾雯成为历史上最优秀的玉座,但从山顶的狮子转变成脚下的老鼠仍然是困难的。因此,艾雯对史汪有着特别的宽容。

“我想让你们两个去询问一下魔格丁帐篷附近的人,一定有人看见了那个男人,他肯定是走过去的。如果他在魔格丁的帐篷里打开通道,就要冒着将魔格丁切成两段的风险,无论他的编织有多么小,这个可能性都非常大。”

史汪又哼了一声,声音比刚才的更大。“这有什么用?难道您要像走唱人的蠢故事里那些愚蠢的英雄一样去追赶她,把她捉回来?或者是把她和其他所有弃光魔使都用绳子一次绑回来?顺便还可以取得最后战争的胜利?即使我们得到了从头到脚的详细描述,我们也不知道弃光魔使们都是什么样子。这是我听过最没用的一桶该死的鱼肠——”

“史汪!”艾雯坐直身体,厉声说道。容忍也是有限度的,即使是罗曼妲也不能在她面前如此放肆。

史汪的脸颊上慢慢浮现红晕,她揉搓裙子,躲避着艾雯的目光,努力想控制住自己,过了许久才说道:“请原谅,吾母。”她说的这句话听起来几乎是真心的。

“今天对史汪来说是艰难的一天,吾母。”莉安带着那种俏皮的微笑向艾雯说道。她现在很擅长于这种笑容,但她一般都是用它来加速某个男人的心跳。当然,她不是一个头脑混乱的人,很清楚在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不过迄今为止,她的大多数日子都很艰难。当然,只要她能够学会在生气时不要把每件东西都扔到加雷斯·布伦的脸上——”

“够了!”艾雯喊道。莉安只是想从史汪那里分担一些压力,但艾雯没心情应付这种事。“我想知道关于魔格丁被放走的一切细节,即使只是那个放走她的男人的身材高矮也行,任何细节都可以,只要能够让他不仅是藏身于黑暗中的一个阴影。我这样的要求应该不至于逾越我所拥有的权限。”莉安静静地坐着,盯着脚趾前地毯上的绣花。

史汪整张脸几乎都红了,看上去就像是落日的余晖映照在她白皙的脸上。“我……乞求您的原谅,吾母。”这一次,她听起来确实像是在悔过。她艰困地望向艾雯的眼睛,这个动作也表达了同样的意思。“有时候,我很难……不,这不是借口,我乞求原谅。”

艾雯用手指抚着圣巾,一语不发,不眨眼地看着史汪。这是史汪自己教她的办法。但过了一会儿,她开始不安地在帆布床上动了动身体。当你知道自己犯了错,寂静就会像针一样扎心,这根针会让你彻底地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在很多情况下,沉默是种非常有用的工具。“既然我已经想不起有什么需要我原谅,”最后,艾雯平静地说道,“请求原谅似乎是没必要的。但,史汪……不要让这种事再发生了。”

“谢谢您,吾母。”史汪的嘴角微微扭曲,似乎是在苦笑,“请容我说一句,我似乎已经把您教得很好了,但我能否建议一下……”她等待着,直到艾雯不耐烦地点点头。“我们之中的一个应该将您的命令带给芙芮恩或瑟德琳,让她们去问,而且我们应该表现出因为当这样的信使而非常气恼。比起我和莉安,她们去做这件事更不容易引起人们的猜疑,所有人都知道您是她们的恩主。”

艾雯立刻就同意了史汪的建议。直到现在,她还是没办法很清晰地思考问题,否则她自己就能预见到这一点了。那种头痛的感觉又回来了。琪纱说这是因为艾雯缺乏睡眠。但当你觉得自己像是一面绷紧的鼓膜,想要好好睡一觉是非常困难的。艾雯觉得自己应该有一个更大的脑子,才不会像现在这么紧张,才有足够的空间塞满所有那些忧虑。嗯,至少现在她能抛掉那个窝藏魔格丁的秘密,将那些技巧传授出去:包括用至上力易容的方法,以及如何在其他能导引的女人面前隐藏自己导引能力的技巧。在这之前,向两仪师们透露从魔格丁那里榨取来的知识有太大的危险,因为这些可能导致她们发现魔格丁的真实身份。

换来的只是几声赞扬而已。艾雯讽刺地想。当她公布了久已失传的穿行异能时,她得到了姐妹们的热烈赞扬,至少那是她自己发现的。她在公布那些从魔格丁身上榨取来的知识时,获得了更多赞誉(每次从魔格丁身上榨取知识,就像拔掉她的一颗臼齿那样困难),但这些赞誉丝毫没有改善她的状况。任何人都会拍着一名天才儿童的脑袋称赞她,同时也不会忘记她是个儿童。

莉安行了个屈膝礼之后离开了。临走时,她又冷冷地说,如果某人会有一个失眠的夜晚,她是不会感到同情的。史汪仍然等在帐篷里,不能让别人看见她和莉安同时离开。一段时间里,艾雯只是看着面前这名女子,两个人都没说话。史汪似乎陷入了沉思。最后,她仿佛愣了一下,然后站起身,抚平裙摆,显然是准备离开了。

“史汪。”艾雯缓缓地张开嘴,却发现自己并不知道该怎么说。

史汪似乎是认为她明白艾雯的意思。“您不仅是正确的,吾母,”她直视着艾雯的眼睛,“您也是仁慈的,太仁慈了。我要说,您不该这样,您是玉座,不能有人冒犯、冲撞您。如果您让我进行苦修,甚至让罗曼妲来同情我,那也没有超过我应得的。”

“下次我会记住这点。”艾雯说。史汪低下头,仿佛是接受了艾雯的话。也许真的是这样,但除非史汪有更多的改变,否则就会有下一次,会有更多次——艾雯觉得史汪不太可能改变那么多。“但我想问的是加雷斯大人……”一切表情都从史汪的脸上消失了。“你确定不让我……介入调解一下?”

“为什么我会想要这样,吾母?”史汪的声音比冷掉的清汤更冰凉,“我唯一的职责就是教导您礼仪,以及将我从眼线那里得到的报告交给雪瑞安。”史汪仍然拥有她以前的一部分情报网,虽然现在那些眼线是否知道自己的情报会送到谁的手里很值得怀疑。“为了不干扰我的工作,加雷斯·布伦已经很少占用我的时间了。”史汪几乎总是直接叫加雷斯·布伦的名字,即使在他的名字上加一个头衔,她也总是带着忿恨的语气。

“史汪,一座烧毁的畜栏和几头母牛不至于让你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和雇佣并养活如此众多的士兵相比,那肯定不是什么大事。艾雯以前也用这种话劝慰过史汪,而这次她所得到的僵硬回答也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