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黄金黎明的山丘

在凯瑞安城东北方几里外,是一座远离道路和人居的宽阔低矮山丘。地面逐渐向四周倾斜,稍微有一些起伏;如果没有偶尔出现的灌木丛阻挡,视野可以达到一里外之处,直到看见环绕在周围的森林。突然间,山丘顶上出现一道垂直的光丝,它比骑在马上的人要更高一些。光丝迅速旋转展开,变成一个方形的开口。开口所在的地面上,棕色的枯草都被劈成了两半,任何剃刀都无法削得如此整齐。

通道完全展开的同时,戴面纱的艾伊尔人从里面纷纷涌了出来,男人和枪姬众迅速向周围散开,包围了这座山丘。四名目光锐利的殉道使也随着艾伊尔人走出信道,占据了信道周围的位置,所有人都警觉地监视着环绕这里的森林。周围虽然只有被风吹动的尘土、杂草和树枝,四名殉道使却依然如同饥饿的猎鹰搜寻兔子一样盯着前方,兔子在提防鹰的时候也会有同样的专注,只是眼神绝不会如此凶恶。

涌出的人潮并没有中断,艾伊尔人走过后,紧跟着的是骑马的凯瑞安人,他们呈两列纵队跑出通道。殷红的光明之旗一过通道就立刻被高高举起,飘扬在他们头顶。队伍全部出了通道后,多布兰马上在前方的山坡重组队伍,士兵们都戴好了标显军阶的头盔和铁手套,骑枪抬起到完全相同的角度。他们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兵,只要多布兰一挥手,他们就会朝任何方向冲锋。

跟随着最后一名凯瑞安人的步伐,佩林骑着快步跑出通道,这匹深褐色的骏马从杜麦的井附近的山丘一跃跨进了凯瑞安的山丘,佩林不由自主地随着它的动作俯下了身体。通道的上缘和他的头顶还有相当的距离,但他见识过这种通道的破坏力,他不想拿自己的身体当实验。罗亚尔和亚蓝紧跟在他身后,巨森灵徒步走在地上,肩头扛着他的长柄大斧;走过通道时,他还要弯下膝盖。他们身后是两河人。他们还没接近那道门时就已经俯下了身体。拉德·亚戴举着红狼头旗,那是佩林的旗帜,因为所有人都是这样说的。特尔·鲁文举着红鹰旗。

佩林努力不去看那些旗,特别是那面红鹰旗。两河人对于这件事有着自己的理解,佩林是一位领主,所以他必须有旗帜。佩林是一位领主,但当他命令他们拿掉这些该死的旗帜时,旗帜消失的时间从不会很久。红狼头旗标志着一些不属于佩林,佩林也不想得到的东西;而红鹰旗……超过两千年以前,曼埃瑟兰在兽魔人战争中毁灭。将近一千年后,安多吞并了一部分曾经是曼埃瑟兰的地方,竖起这面旗帜就意味着对于安多的反叛。传说一直萦绕在一些人的脑海里,两河人也并没有多少自己是安多臣民的概念,但女王的意志是不容改变的。

佩林曾经见过新一代安多女王,那似乎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而且还是在提尔之岩时。那个女孩那时并不是女王。严格来说,现在她也不是,她还没有正式在凯姆林加冕。伊兰是一名令人愉悦的年轻女孩,而且非常漂亮,虽然佩林并不会特别被她的金发吸引。当然,她有一点自负,毕竟她是一位王女。她应该很喜欢兰德,佩林不止一次见过他们在墙角里依偎在一起。兰德不止是要将安多的狮子王座给她,还要把凯瑞安的太阳王座也一并交到她手里。她肯定会很感激兰德,也很可能会因此而放过这面红鹰旗。看着两河人在这两面旗帜下列队,佩林摇了摇头,不管怎样,这件事可以留到以后再去担心。

两河人并不像军队般严整,他们大多像托德一样,是农夫的儿子和牧羊人,但他们知道该怎么做。每五人一组,其中第五个人抓住另外四匹马的缰绳,其他人则快速下马,擎起上弦的长弓。伫立在地上的人们排成有些松散的行列,他们四下环顾的目光中兴致胜过警戒,但他们预备弓箭的模样却十分熟练。即使已经拉紧弓弦,两河长弓仍然几乎和这些操弓人一样高。有了这些弓,两河人可以把箭射到超乎想象的远,同时准确地命中目标。

佩林希望今天两河人不需要用到他们的长弓。有时候,他会梦想一个从未出现过长弓的世界。而兰德……

“你相信我的敌人会在我……离开……的时候睡觉吗?”在他们等待柯朗打开通道时,兰德突然对他说了这句话。兰德穿了一件从马车里找出来的外衣,这件绿色羊毛外衣做工非常精致,但并不是兰德现在经常穿的样式。除了护法身上的衣着,以及艾伊尔的凯丁瑟,这是营地中唯一适合兰德的外衣了。实际上,佩林本以为兰德只会穿有刺绣的丝绸衣服,因为从昨天一直到今天早晨,他命令人们把所有马车从上到下翻找了一遍。

马车被排成一列,马脚都被拴住,帆布篷和铁架被拆了下来。科鲁娜和其他向兰德发过誓的两仪师们都坐在领头的马车厢里,郁郁寡欢。她们已经不再抗议,因为抗议起不了任何作用,但佩林仍然能听到冰冷而愤怒的嘟囔。至少她们勉强接受了。她们的护法站立在那辆马车的周围,沉默而严肃。那些两仪师囚犯都僵直而阴郁地站立着,周围环绕着所有没跟在兰德身边的智者们,也就是除了索瑞林和艾密斯之外的所有其他智者。囚犯们的护法被聚拢在一百步以外,他们用愤怒的眼光看着周围。虽然他们大多受了伤,又有斯威峨门看守,但他们身上仍然散发着冰冷致命的气息。科鲁娜的大黑马的缰绳被兰德握在手中,一匹四蹄健美的灰褐色母马成为了明的坐骑。除了它们,其他两仪师和护法的坐骑被分配给了殉道使,或者是充当马车队,其余的全都被拴在马车后面——这种分配引起相当大的骚动,相较起自己要徒步行进,两仪师和护法们更加无法容忍他们的坐骑被别人骑乘。

“你们相信吗?达莫?朱尔?”

兰德问的是两名正准备走过通道的殉道使。其中一名身材粗壮,有着农夫般的面孔,他用不确定的眼神看着兰德,接着看看身边那名跛腿、相貌坚毅的老人。他们都在衣领上佩着一只银剑徽章,却没有那枚龙形徽章。“只有傻瓜才认为他的敌人会在他背后无所事事,真龙大人。”那名老人用粗哑的声音说道。他的话听起来很像是一名士兵。

“你说呢,柯朗?”

柯朗愣了一下,似乎是很惊讶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我……是在乡下长大的。”他毫无必要地拉直自己的剑带,殉道使应该同时接受剑术和至上力的训练,但柯朗对前者却好像并不怎么了解。“我对敌人的事情知道得不多。”尽管他表现得很笨拙,但神态里也有着傲慢的成分,就像其他所有殉道使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