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蓝鲤街(第2/4页)

艾丽维娅皱起眉,看了她许久,最后,她终于说道:“我去拿斗篷,让我跟你一起去。”

蓝鲤街看不到轿椅和穿制服的仆人,马车肯定无法驶进这种狭窄曲折的街巷。石板屋顶的店铺和房屋排列在街道两旁,大部分房屋都是两层的,有些房屋间隔着更加狭窄的巷子,因为刚下过雨,路面还有些湿滑。冷风一直想要掀起兰德的斗篷,街上已经重新挤满行人,三名街市卫兵停下脚步,盯着佩剑的兰德。他们之中有一个人的肩膀上扛着捕拿杆。过了一会儿,他们才继续沿街道上巡逻。鞋匠泽朗姆的店铺就在街对面不远的地方,那幢房子有三层高,还没把斜坡屋顶里面的阁楼算在内。

一个小下巴、皮包骨的男人将兰德的钱币放进他的荷包里,用一根小木棍从他手推车的炭烤架上挑起一张火色诱人的肉饼。他的脸上满是皱纹,身上的深色外衣也相当破旧了,灰色的长发用一根皮绳拴在脑后,他的目光从兰德的佩剑上扫过,又迅速地移开了。“为什么你要打听那个鞋匠?这可是最好的羊肉。”他咧嘴一笑,让他的下巴几乎完全看不见了。他的眼睛突然闪烁起狡猾的光亮:“就算是首席资政也吃不到比这个更好的羊肉。”

我小时候吃过一种被称作“馅饼”的肉饼,路斯·瑟林喃喃地说着,我们可以在乡下买到那种馅饼……

兰德用两只手交替拿着那张肉饼,透过手套,他还是能感觉到肉饼有些烫手。他压低声音:“我想知道给我做鞋的是怎样的人,他是不是对外地人反感?如果一个人对你没有好感,他就不可能为你做出最好的东西。”

“好的,太太。”那个没下巴的男人一边说着,一边朝一名身材矮胖的灰发女人点头,而那个女人只是斜着眼看他。他用粗纸包好四张肉饼,将纸包递给那个女人,然后才接过她的钱。“谢谢太太,光明照耀你。”那个女人将纸包收进斗篷里,一言不发地快步走开了。卖饼的人朝她后背瞪了一眼,然后才转过头看着兰德。“泽朗姆从不会对外国人反感,而他的老婆蜜尔萨更不会允许他这么做。自从他们最小的孩子结婚搬出去以后,蜜尔萨就将他们房子的顶层租了出去,不过她的房客都要接受她天黑锁门的习惯。你是要吃掉这张饼,还是只打算盯着它?”

兰德急忙咬了一口肉饼,又抹去下巴上的肉汁,然后走到一家小刀剪铺的屋檐下。街上有不少行人都在吃着随手买来的小吃——肉饼、炸鱼、堆满在锥形纸筒里的烤豌豆。其中有三四个人像兰德一样高,还有两三个女人的个子完全比得上普通的男人,他们也许是艾伊尔人。那个没下巴的卖饼人可能并不像看起来那么狡猾,或者只是因为兰德从早饭时到现在还没吃过任何东西,兰德很想大口把这张饼吃完,然后再买一张,但他强迫自己慢慢吃这张饼。泽朗姆的生意似乎很不错,不时会有人走进他的店里,那些人手中大多会拿着一双需要修补的靴子。但如果想要从那名鞋匠的眼前偷偷上楼,应该是不可能的。

如果那两个叛徒住在那幢楼的顶层,就算是鞋匠的妻子晚上将楼门锁住也不会给他们带来任何不便。那幢楼的南边有一条巷子,将它和一幢单层房屋切割开来。从那里跳下去非常危险,但在另外一边,一幢两层的裁缝铺和它比邻而立。泽朗姆的房子只有在前面才有窗户,它的背面则是另一条用来运走垃圾的巷子。兰德已经查看过那里,但一定有一条路能够爬到房顶上,好为它更换瓦片。那幢房子和裁缝铺之间的高度相差并不大,从裁缝铺再经过三幢相互紧邻的两层房屋,就是一幢单层的蜡烛作坊,从那里再跳到街上或那排房屋后面的巷子里相当容易,晚上这么做不会有什么风险。即使是白天,只要谨慎避开巡逻的街市卫兵,跳到后面的巷子里也是相当安全的。因为蓝鲤街有一个转角,所以距离这里最近的岗哨也看不到这里。

两个向鞋匠铺走来的人引起兰德的注意,他急忙转过身,假装在观看刀剪铺小橱窗里陈列的刀剪。那两人之中有一个相当高,但还比不上艾伊尔人,他们的手中并没有靴子,脸都藏在斗篷里。虽然他们都用双手拢住斗篷,但当他们的斗篷下摆被风吹起时,都露出剑鞘的末端。一阵强风吹掉了那个较矮的人的兜帽,他急忙重新把兜帽戴好,而兰德已经清楚地看到查奥·葛德芬的脸。那个叛徒用一只银发夹将头发固定在颈后,发夹上还镶着一颗红色的大宝石,但他依然是一个面孔强硬的男人,脸上带着一种挑战的表情。走在葛德芬身边的肯定是托沃,而且像托沃那么高的人并不多。

兰德一直等到两名前殉道使走进泽朗姆的房子,然后舔掉手套上最后一点肉渣,转身去找奈妮薇和岚。他在蓝鲤街的拐弯处找到他们两个。在这里,他们看不见泽朗姆的房子。那家被兰德考虑在逃离路线内的蜡烛作坊就在兰德身后,它被一条小巷和狭窄的蓝鲤街夹在中间,而蓝鲤街的转角就在兰德面前不远的地方。在距离他不超过五十步远的地方是一座街市卫兵的哨塔,和蜡烛作坊在同一条巷子上的一座三层高的家具作坊挡住了那座哨塔,让街市卫兵无法看到这里的情形。

“只有六个人认识托沃和葛德芬。”岚说道。虽然经过的行人并不会多看他们一眼,他还是压低了声音。两个佩剑的男人会让这里的人们不自觉地加快脚步。

“这条街上的一名屠夫说那两个人去他那里买过肉,”奈妮薇说,“他们买的量只够两个人吃。”她瞥了岚一眼,就好像她提供的才是真正有用的线索。

“我看见他们了,”兰德说,“现在他们已经进了鞋匠的房子。奈妮薇,你能把我和岚从后面那条巷子里举到屋顶上吗?”

奈妮薇皱起眉,朝泽朗姆的房子看了一眼,一只手摩挲着腰间的珠宝皮带。“一次一个,可以,但这会用掉井里超过一半的阴极力,我没办法把你们再接下来。”

“让我们上去就可以了,”兰德对她说,“我们可以从屋顶上一直爬到那个蜡烛作坊顶上,从那里跳下来。”

奈妮薇当然反对这个方法,奈妮薇总是反对一切不是由她提出来的方法,但他们还是朝鞋匠房子的背后走去。“我把你们放到屋顶上,然后就只能等你们出来?”她一边嘟囔着,一边怒气冲冲地向左右扫视,路边的行人纷纷躲避着她的目光,就像躲避佩剑的兰德和岚一样。她从斗篷下面伸出手,让两个男人看到她手腕上那只镶着浅红色宝石的手镯。“它能够为我罩上一层比钢还要硬的护甲,我甚至不会感觉到刀剑劈砍到身上,我还以为我会跟你们一起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