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特·雅兰·瑞奥德中的讯息

“艾雯,认真想一想。”史汪使用的特法器戒指让她在特·雅兰·瑞奥德中只能保持有些透明的形体。“你在这里能做些什么?在牢房中腐烂?既然你在爱莉达的晚餐上说了那样的话,她绝不会再让你有任何自由了。”史汪摇摇头。“吾母,有时候你只能面对现实。当一张破烂的网无法再修补时,你只能将它丢掉,再织一张新网。”

艾雯坐到房间角落里一只三条腿的凳子上。她们所在的地方是一个鞋匠铺的店面。她们有意离开白塔,随机选择了这个地方。弃光魔使知道艾雯和其他人会在梦的世界中活动。

有史汪在身边,艾雯会觉得更加轻松,能够表现出真正的自己。她们两人全都明白,艾雯现在是玉座,史汪是她的下属,而她们都有过成为阶下之囚的经历。奇怪的是,这种经历产生的同情感现在成为她们之间一种友谊的联系。

此时此刻,艾雯很想掐死她的这个朋友。“我们已经讨论过这件事了。”她坚定地说,“我不能逃走。每一天,我被困在牢狱里,却没有屈服,这是对爱莉达的另一种打击。如果我在她受到审判之前消失,我们所做的一切努力就都白费了!”

“这次审判只会是一场虚应故事,吾母。”史汪说,“即使有惩罚,也不会有多严厉。就像你告诉我的那样,她在打你时没有打断一根骨头,甚至没有造成什么伤口。”

这倒是真的。艾雯身上的血都来自破碎玻璃的划伤,而不是爱莉达的鞭打。

“就算是评议会只对她进行正式谴责,也会对她造成打击。”艾雯说,“我的抗争,我的拒绝屈服,这都是有意义的。宗派守护者们也会来探视我!如果我逃走,任何人都会觉得我是向爱莉达屈服了。”

“难道她没有宣布你是暗黑之友吗?”史汪问道。

艾雯犹豫了。是的,爱莉达的确这么做了,尽管她没证据证明这一点。

白塔的法律非常复杂,要确定适当的控罪和惩罚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三誓会阻止爱莉达将至上力当做武器使用,所以爱莉达在鞭打艾雯时不能认为自己在施行暴力,除非是她所做的超出她的意图,或是她认为艾雯是暗黑之友,她可以用这两种方式为自己辩护。后者几乎能让她彻底免罪,前者则更容易得到证明。

“她能够成功地给你定罪。”史汪显然和艾雯有着同样的想法,“你会被判处死刑。那该怎么办?”

“她不会成功的,她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我是暗黑之友。评议会绝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

“如果你错了呢?”

艾雯犹豫了一下。“好吧,如果评议会决定将我处死,我会让你们把我弄出去。但在那以前,我们不必再讨论这件事,史汪,一切等判决出来再说。”

史汪哼了一声。“到那时,也许你就没时间了,吾母。爱莉达很可能会对她们施加压力,加快行动速度。那个女人总喜欢使用雷厉风行的手段,让对手无从防备。这点我非常确定。”

“如果出了这种事,”艾雯波澜不惊地说,“我的死亡也将是胜利。没能守住原则的是爱莉达,而不是我。”

史汪摇摇头,嘟囔着。“真是像缆桩一样顽固。”

“我们的讨论已经结束了。”艾雯毫不退让地说。

史汪叹了口气,但什么都没说。她觉得自己有些太过亢奋,甚至没办法坐到房间另一边的凳子上,只能站在艾雯右手边的橱窗前。

从橱窗向外看过去,这里应该是一个交通相当繁忙的场所。一道厚重的柜台将整个店面分为两半,后半部房间的墙壁上有几十个放鞋的小壁橱,壁橱里放满结实的皮鞋和帆布鞋,鞋面上挂着鞋带,有部分鞋扣在特·雅兰·瑞奥德中闪动着幽幽的微光。不过每次艾雯向那堵墙瞥过去,壁橱里的鞋都会发生变化。一些原有的鞋消失,换成另一些鞋子。它们在现实世界中被放在这里的时间肯定并不久,所以它们在梦的世界中只有一些模糊的影像。

店铺前半部摆放着供客人使用的凳子,旁边的墙上还放着各种不同款式的鞋样,以及用来确定尺寸的试穿鞋,方便来店的客人选择花样、确定鞋码。然后,这家店铺的主人或助手们就会依照客人的需求把鞋子做好。在店面前宽大的玻璃窗上用白色油漆写着鞋匠的名字,诺尔曼·玛辛塔。名字旁边还有一个小数字:“三”,代表这个诺尔曼已经是第三代玛辛塔鞋匠了。在这座城市里世代经营一家店铺的情形并不少见。实际上,深受两河传统熏陶的艾雯,至今都觉得离开父母的产业,另谋出路的人多少都有些奇怪。除非那个人是一家的第三或第四子。

“那么,除了这些事情之外,”艾雯说,“还有什么新讯息?”

“嗯,”史汪靠在窗边,看着怪异而空旷的塔瓦隆街道,“你的一个老熟人最近到了营地。”

“是吗?”艾雯漫不经心地问,“谁?”

“盖温·传坎。”

艾雯愣了一下。这不可能!盖温在白塔分裂时已经投向爱莉达一方,他不会支持叛逆的。他被俘虏了?但听史汪的语气,情况应该不是这样。

片刻间,艾雯变成一个只知道发抖的女孩,心中只剩下他悄声说出的那个承诺。但她很快又恢复成为玉座,强迫自己的思绪回到当下,以从容不迫的语气应道:“盖温?真是奇怪,我从没想到他会出现在那里。”

史汪露出微笑。“你应对得还算不错。但你停顿的时间太长了,而且在提到他的时候,你的语气也太过冷漠,这会让别人很容易读出你的心思。”

“光明烧瞎你。”艾雯说,“又是一次测试吗?他真的在这里?”

“我还坚守着誓言,谢谢。”史汪显然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只有包括艾雯在内的很少几个人知道,遭受静断又被治愈的史汪已经摆脱三誓的束缚。但像艾雯一样,她仍然选择绝不说谎。

“不管怎样,”艾雯说,“我相信现在的我已经不需要再进行测试了。”

“你面前的每一个人都在测试你,吾母。”史汪说,“你必须为各种意外事件做好准备。任何时候都可能会有人将你不可能想到的事情抛给你,观察你的反应。”

“谢谢。”艾雯冷冷地说,“关于这一点,我不需要你的提醒。”

“不需要?”史汪说,“听起来有一点像爱莉达说话的语气。”

“一派胡言!”

“证明给我看。”史汪有些得意地说。

艾雯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史汪是对的,她应该接受建议,而不是抱怨,尤其当这个建议确有道理时。“你当然是对的。”艾雯一边说,一边用手抚平膝盖上的裙摆,也抚平自己脸上的怒容。“跟我仔细说说盖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