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故事

“好吧。”麦特一边说,一边打开罗伊戴尔绘制的最好的一幅地图。塔曼尼、汤姆、诺奥、泽凌和曼德文都围坐在他的桌旁。除了这个地区的地图外,麦特还打开了一幅中型城市的草图。他们费了不少力气才找到一名商人愿意为他们画出图斯塔尔的草图。但在辛德泰普之后,麦特已经不愿意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再进入任何村镇了。

麦特的帐篷就立在松林的树荫中。现在的天气还很凉,偶尔有一阵风吹过,树上就会落下一些干枯的松针,掉在帐篷顶上。在帐篷外,分发午饭的士兵们正高一声低一声地呼喊着,相互传递各种盆罐碗碟。

麦特审视着这张城市地图。现在可不是犯傻的时候,整个世界都已经联合起来要和他作对了,就连山间的偏僻小镇都成了死亡陷阱。他知道,下一次路边的雏菊就会从土里蹦出来,向他张开花蕊,要把他分食干净了。

这个想法让他愣了一下。他记起那个沉没在实奥塔的幻影中,尸骨无存的可怜小贩。那个幽灵之地消失之后,那里只剩下一片满是野花和蝴蝶的草地,其中有不少雏菊。光明烧了我吧,他想道。

麦特·考索恩绝对不打算死在谁也不知道的乡下地方。这一次,他要做好计划,准备万全。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满意地点了点头。

“就是这里,”麦特指着市镇地图说,“挥拳旅店。分别有两个互不认识的旅者都说那是一家不错的旅店,认为是在那个镇子的三家旅店中最好的一家。那个正在找我的人丝毫没有隐匿踪迹的意思,这就意味着她认为自己受到很好的保护,所以我们在那里很可能会遇到她的卫兵。”

麦特又拿出一张罗伊戴尔的地图,它更加详细地描绘了图斯塔尔周边的地理环境。这个镇位于一座小山谷中,周围是相对平缓的丘陵和一座山泉形成的小湖。据报告,这座湖里出产鲜美的鳟鱼,盐渍鳟鱼正是这个镇的主要特产。

“在这里布置三个班的轻骑兵,”麦特指着一片山坡说,“他们要藏在树林里,但要能清楚地看到天空。如果看到一颗红色的夜花升到空中,他们就要沿这里的大路直接杀进镇上,进行救援。让一百名弩手在镇的两侧布阵,作为对骑兵的后援。如果夜花是绿色的,骑兵就以最快的速度守住出入此镇的路口,在这里、这里和这里。”

然后他抬起头,指了一下汤姆。“汤姆,你带着哈南、费尔金和曼德文,他们是你的‘学徒’,让诺奥做你的男仆。”

“男仆?”诺奥问了一句。他是个饱经风霜的老人,牙齿残缺,有个鹰钩鼻。但他又像一把世代相传,经历过无数战阵的利剑般坚不可摧。“为什么走唱人会需要一名男仆?”

“这倒是。”麦特说,“那么你可以是他的兄弟,在他身边干些男仆的活儿。泽凌,你……”

“等等,麦特。”曼德文一边说,一边挠了挠眼罩旁的脸颊,“我是个走唱人的学徒?我可不知道我的嗓子还能唱歌,你也知道我的声音是什么样子。而且我既然只剩下一只眼睛,可能我也玩不好杂耍。”

“你是一名新学徒。”麦特说,“汤姆知道你没什么天赋,但他可怜你。你的父母很早就死在一场牛群惊跑的灾难中,抚养你长大的姑姑又因车轴草疱疹而发了疯。她把你当做家里的小狗,只给你吃残羹剩饭。于是,名叫马克斯的你在刚满七岁时就从家里逃了出来。”

曼德文抓着脑袋。他的头发上已经有了不少灰丝。“但是,我当学徒是不是有点老了?”

“谁说的。”麦特说,“你的内心还很年轻,而且你也没结过婚。你唯一爱过的姑娘跟着皮匠的儿子跑了。汤姆的出现让你有了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但我不想离开我的姑姑。”曼德文表示反对,“我还是个孩子时,她就在照顾我!只是因为她的脑子有点混乱就抛弃这位老人,这不是正直的男人该做的事。”

“没有什么姑姑。”麦特气恼地说,“这只是个传说,一个为你的假名编造出来的故事。”

“我就不能有个更光彩一点的故事吗?”曼德文问。

“太迟了,”麦特说着,在桌上的纸堆里拨弄了几下,找出五张满是潦草字迹的纸片,“现在已经不能改了。我用了半个晚上的时间才把你的故事写好,而且你的故事是所有人故事里最好的。给你,认真记住。”他把那几张纸递给曼德文,然后又拿出一堆纸,开始审视上面的内容。

“你确定我们这样不算是有一点夸张,小子?”汤姆问。

“我可不打算再出什么状况了,汤姆。”麦特说,“该死的,绝不能再发生那种事了。我踏进的陷阱太多,我决定掌握自己的命运,绝不刚从一个麻烦里出来,就再撞进另一个麻烦里。由我来控制一切的时刻到了。”

“所以你就……”泽凌说。

“给每一个假名加上真实可信的故事。”麦特又分别给了汤姆和诺奥几张纸,“我做得很不错。”

“我的呢?”塔曼尼问。他的眼里又开始放光了,不过他的语气显得非常认真。“让我猜猜,麦特。我是一个旅行商人,曾经接受过艾伊尔人的训练。我来到这个镇是因为听说这里的湖中有一条鳟鱼侮辱了我的父亲。”

“胡说。”麦特把他的那一份稿件交给他。“你是一名护法。”

“这种身份很可疑。”塔曼尼说道。

“你就是要引起人们的怀疑。”麦特说,“想要在牌局上轻松击败某人,就要让他想些别的事情。所以,你就是我的‘别的事情’。一名身负神秘使命的护法并不是会引起万众瞩目的大事件,但对那些目光锐利的家伙,这绝对是一个扰乱视线的好目标。你可以披上芬的斗篷,他已经答应把斗篷借给我了。那些逃走的女仆让他多少有一些罪恶感。”

“当然,你没告诉她那些女孩是凭空消失的。”汤姆说,“根本没办法阻止这种事发生。”

“我可看不出告诉他这些有什么好处。”麦特说,“太计较过去的事情没什么好处。”

“一名护法?”塔曼尼翻弄着那些纸张,“那么我必须练习一下凶狠的表情。”

麦特冷冷地看着他。“你的态度很不端正。”

“你想怎样?对这种事,真有人能‘态度端正’吗?”那双该死的眼睛又在闪光了。麦特还以为这个人真的不苟言笑呢!他只是善于把狂笑藏在肚里罢了,这才是最气人的。

“光明啊,塔曼尼。”麦特说,“这个镇里有个人正在找佩林和我。她很清楚我们的模样,给我们画的像甚至比我妈妈画得还要好。这让我全身都起鸡皮疙瘩,就好像暗帝本尊就站在我的肩上一样。我自己没办法进那个该死的镇,因为那里每一个该死的男人、女人和小孩都有一张我的画像,还知道能用我去换不少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