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牧羊女(第2/4页)

蒂凡尼朝四周扫了一眼。她是这个洞里唯一超过七英寸高的人。

“唔,是的。”她说,“唔……就算是吧,是的。”

“我叫菲奥。凯尔达要告诉你,那个小男孩会完好无损地回来的。”

“凯尔达找到他了吗?”蒂凡尼急切地问,“他在哪儿?”

“不,不,不过凯尔达知道女王的去向。因此,她不想让你给自己惹麻烦。”

“可她把他偷走了!”

“对。这件事很——复杂。休息一下吧。凯尔达不久会来见你的。她现在……不够强壮。”

菲奥转过身,她的裙子也跟着旋转起来,她大踏步穿过白垩地面,朝后面走去,好像她本人就是女王一样。她走到斜靠在远处墙上的一块大圆石的后面,不见了。

蒂凡尼头也不低地从口袋里小心掏出了癞蛤蟆,把它举到了靠近她嘴边的地方。“我给自己惹麻烦了吗?”她小声问。

“没有,真的没有。”癞蛤蟆说。

“假如我惹麻烦了,你要告诉我,好不好?”蒂凡尼坚持道,“如果人人都看出来我在惹麻烦,而我却不知道,这将是很可怕的。”

“你没理解这是什么意思,对不对?”癞蛤蟆说。

“没有,完全没有。”

“她只是不想让你烦恼,就这么一回事儿。”

“是的,我想,也许是这么一回事儿吧。”蒂凡尼没有说真话,“你能坐在我的肩膀上吗?我想,在这儿我会需要帮助的。”

一排排噼啪菲戈人带着浓厚的兴趣看着她,不过眼下她除了焦急地等待,无事可做。她小心翼翼地坐下来,手指在膝盖上敲打着。

“你觉得这个小地方怎么样,嗯?”一个声音从下面传来,“很了不起,是吧?”

她低头看去。罗伯·无名氏·菲戈,还有几个她已经碰到过的小精怪躲在暗处,紧张地看着她。

“很……舒适。”蒂凡尼说,因为这样说要比说“烟熏得多黑呀”或是“多快乐的吵闹呀”好。她又补充说:“你们就用那么小的火为大家做饭吗?”

在洞穴的中间有一块很大的地方,那儿生了一小堆火,顶上有一个洞,烟就从那儿散出去,消失在上面的灌木丛中,还能从那儿额外地获得一点光线。

“对,女主人。”罗伯·无名氏说。

“小东西,用它来烧。”傻伍莱补充说,“烤大东西,我们在白垩地的坑——唔,唔……”

“对不起,你说什么?”蒂凡尼问。

“什么?”罗伯·无名氏说,他做出一副无辜的样子,他的手已经紧紧地捂住了挣扎着的伍莱的嘴。

“伍莱说的烤‘大东西’是什么意思?”蒂凡尼追问道,“你们在白垩地的坑里烤‘大东西’?这种大东西是不是会‘咩咩’叫?因为这是你们在这些山丘上能找到的唯一大东西!”

她跪在脏兮兮的地上,将脸对着罗伯·无名氏不到一英寸长的脸,他咧着嘴笑得像疯子一样,汗都冒出来了。

“是不是?”

“哎呀……啊……唔……不妨这么说吧……”

“是不是?”

“那不是你的东西,女主人!”罗伯·无名氏尖叫着说,“我们从来没有擅自拿过一只阿奇奶奶的羊!”

“阿奇奶奶同意你们把羊拿走吗?”

“对,她同意,同意,同意我们把羊拿走!作为报酬!”

“报酬?什么报酬?”

“阿奇家的羊从来没有被狼抓走过!”罗伯急促地说,“也没有狐狸带走过羊羔,对吧?也从来没有一只羊羔被渡乌啄过,就是因为空中有我们的哈密什!”

蒂凡尼看着边上的癞蛤蟆。

“渡乌就是乌鸦。”癞蛤蟆说,“它们有时候会啄羊羔的眼——”

“好啦,好啦,我知道它们干的事情。”蒂凡尼说。她平静了一些,“噢,我明白了。你们一直在为奶奶赶乌鸦、赶狼、赶狐狸,是吧?”

“对,女主人!不只是把它们赶跑,不只是!”罗伯·无名氏得意地说,“还要好好地把狼吃掉。”

“对,把它们做成肉串,不过它们的味道不如羊,虽然……唔,唔……”伍莱的话还没说出口,他的嘴巴又被紧紧地捂住了。

“从一个巫婆那里,你只能拿走她送给你的东西。”罗伯·无名氏说,他用手紧紧地捂住挣扎着的同胞的嘴,“不过,自从她走了以后,唔……我们带走过一只可能快要死的老母羊,不过从没带走过一只有阿奇家标记的羊,我以名誉担保。”

“以一个喝醉的、大吵大闹的贼的名誉担保吗?”蒂凡尼说。

罗伯笑了。“对!”他说,“为了保护这里,我赢得了很多好名声!这是真的,女主人。我们的眼睛一直盯着山坡上的羊,作为对阿奇奶奶的纪念,作为报答,我们拿走的东西都是不值钱的东西。”

“当然,还有烟草……唔,唔……”于是,傻伍莱又在挣扎着呼吸了。

蒂凡尼深深地吸了口气,在菲戈人的居地里,这不是一个聪明的举动。罗伯·无名氏神经质的笑容,使他看上去像一个大傻瓜。

“你们拿走了烟草?”蒂凡尼从牙缝里挤出声音说,“牧羊人留给我奶奶的……烟草?”

“哎呀,这件事我忘了。”罗伯·无名氏尖声说,“不过我们已经等了几天,怕万一她会过来取。毕竟,你从来就说不准巫婆会怎么样。而我们确实看到上面的船了,女主人。她不会怨恨我们的,女主人!许多个夜晚,她在车房的外面,与凯尔达合抽一个烟斗!她不是那种让好烟遭雨淋的人!行了吧,女主人!”

蒂凡尼感到极度的愤怒,更糟糕的是,她在生自己的气。

“我们找到走失的羊羔后,就把它们赶到这里,等着牧羊人来找。”罗伯·无名氏担忧地补充说。

我在想什么呢?蒂凡尼想。我想过她会为了一盒快乐水手牌烟草回来吗?我想过她还行走在这些山丘上照料羊群吗?我想过她……还在这里,等待着迷途的羊羔吗?

对!我想让这一切都变成真的。我不愿意去想她就这么……走了。像阿奇奶奶这样的人不能就这么……再也没有了。我太想让她回来了,因为她不知道怎样和我说话,我也害怕得不敢和她说话,所以我们从来不说话,我们把沉默变为可以分享的东西。

我对她一无所知。只有一些书,一些她想告诉我的故事,一些我理解不了的事情,我还记得她那双柔软的又大又红的手,还有她的气味。我从来就不知道她到底是谁。我的意思是,她肯定也有过九岁的时候。她叫萨拉·格力塞尔。她结了婚,有了孩子,其中两个生在在牧羊人的小屋里。她肯定做过各种各样我不知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