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八章 神之手(第2/3页)

“呃,怎么忽然……”

他的嘴唇嗫嚅着,却发不出声音来。

不知道说什么好,不知道应不应该说话。

可是白汐看到他窘迫错愕地样子,便像是恶作剧得逞了,愉快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便低下了头。

她说,“表哥,我要走啦。”

“嗯?”

叶清玄一愣,“去哪儿?”

“应该是去东方,我没有去过,应该会很远吧?我讨厌坐船,头会晕,而且人多了很烦,很麻烦。不过,应该不需要担心这个吧。”

她轻声呢喃,看着远处那漫长的车队,华丽的仪仗中,有人向着白汐奔走而来,低着头,双手捧着纯白的狐裘,碎步上前,停在了十步之外。

恭谨又敬畏。

叶清玄沉默地看着他,许久,看向白汐:“这是怎么了?”

“据说我现在是摄政王的女儿啦。”

白汐说,“他们都不敢正眼看我,都害怕我杀他们的头,比云楼城的那帮下人听话多了,我让他们跪下就跪下……跪下。”

侍从应声跪下,不顾地上的淤泥和雪水,可是却高举着那纯白的狐裘,不染一丝尘埃。

“你看,多棒啊。”

白汐笑了:“去了那里,应该会过的不错吧?表哥你也可以放心……”

“不行!”

叶清玄打断了她的话。

可是他没有想到自己的声音那么大,又那么尖锐,尖锐地像是在害怕。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忽然之间会变成这个样子。

可是被白汐看着,便觉得窘迫又慌乱,手足无措。

自己明明已经做的足够好,明明已经拯救了圣城,明明已经成为了很强的人,明明一切都已经好转……

可是他却发现,自己竟然连白汐都要失去了。

“为什么要去东方啊……我是说……东方那么远……很麻烦,而且很累,我可以……呃,我这边又不会赶你走。我是说,你可以留下来……”

他迟疑地伸手,却不敢触碰她,生怕她像是梦境一样消散。只是看着她,语无伦次,卑微地祈请:

“白汐,请你留下来。”

留下来好么?

我可以做任何事情。

我可以再把圣城砸他妈个稀巴烂。

我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留下来,好不好?”

他僵硬地拦在那个侍从的前面,将白汐和远处的车队隔。

只是发出声音,就已经用尽了所有力气。

老师、夏尔、叶兰舟……

现在连你也要离开我吗?

沉默中,白汐看着他的脸。

“表哥,赫尔墨斯已经死啦……直到现在我都没有反应过来。”她说,“刚才我还想着等会要是回去晚了,他又会啰嗦。可是他已经死啦。”

“可是还有我啊!”

叶清玄还想要说什么,可是白汐却摇头,伸手,捏了捏他的脸:

“我留在这里,云楼庆舒那个家伙肯定还会打什么鬼主意,到时候我又会变得很碍事,我一定会讨厌自己。况且,我的性格又麻烦,看到你不理我就会伤心。你不带我出去玩,我就会无聊。你不在乎我,我就会生气。如果有一天,我发现你不喜欢我,我一定会很难过。”

叶清玄愣住了。

白汐向前,伸手,拥抱着他,那么用力,将脸埋进他的怀里,紧贴着他的心脏,倾听着那里传来的久远回音。

她闭上了眼睛。

就像是回到了许久之前,在黑暗中,他们第一次拥抱。

这个世界这么冷,可找到了那个人,就不冷了。

哪怕是没有月亮和光的世界里,拥抱着他,就不会害怕。

“表哥,你知道吗?我一直都觉得你是盖世英雄。”

白汐轻声呢喃,“每个女人心里的英雄只能有一个,遇到了你,就再也装不下别人啦。一直以来,我骗了你那么多次,你会讨厌我么?”

“不会。”叶清玄摇头:“永远不会。”

“那如果有一天,我需要你的时候,你还会来救我吗?”

“会的。”

叶清玄抱着她,却忍不住流泪,“哪怕我快死了。”

白汐便笑了,抬起手,将他的眼泪擦掉。

最后,踮起脚来,微凉的嘴唇轻轻地触碰在他的额头上,生涩又小心,就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勇气。

“那就,再见啦。”

她松开手,微笑着后退,一步又一步。挥手道别,笑容一如往年的初见。

像是终于没有了牵挂,她已经自由啦。

像是穿过了黑暗之后,从笼中走出,漫长的时光之后,她展开双翼,从过去的回忆中掠过,向着天空飞起,飞向叶清玄未曾去过的世界里。

所过之处,所有人都敬畏地低下头,跪在地上,恭谨地迎接她的到来。

一步一步地,她踏上了车舆。

离自己远去。

悄无声息。

在寂静里,车舆再次前行。

叶清玄沉默地凝视着车队渐渐地远去,直到他们消失在视线的尽头。

雪从天空中落下来,淹没了沉默的城市,覆盖了白汐留下来的最后的痕迹。

他闭上了眼睛。

转身离去。

……

……

漫长的车队穿过了圣城的街道,出了圣城的大门,行进在荒野之上。

远方传来海的声音。

寂静中,车舆里的老人放下手中的书卷,轻声感叹:“他没有追上来,看来是你猜错了。你真的确定他会来找你?”

“会的,一定会。”

白汐笃定地点头,宛如陈述真理。

就像是听了一个笑话,白恒微微一晒,“你现在是我的女儿,他想要将你带走,未必那么容易。起码,要先有和整个震旦为敌的底气。”

“我相信总有一天,他会来救我,从你的手里。”

白汐凝视着远处的圣城,轻声说:“如果震旦拦在他的前面,他就会击败震旦,如果你拦在前面,我就帮他一起杀了你。”

“现在便想着弑父了么?真不愧是乱臣贼子的女儿。”

白恒大笑,抚摸着白汐的长发:“赫尔墨斯果然没有说错,你天生像我。如果真有那么一天的话,便放心地斩了为父的头去。但是能不能用震旦做你的嫁妆,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凝视着冷漠的白汐,他却满心欢喜:

“毕竟,死在自己的女儿手里,也不算委屈。”

……

……

深夜,教皇宫。

刺眼的灯光照耀之下,低沉的喧嚣声依旧在继续。

怀抱卷宗的秘书们从侧门中往来不觉,将来自世界各地的文件不断地呈放在巨大的圆桌上,分门别类地等待处理。

庞大的圆桌之后,熬红了眼睛的枢机主教们或是埋头批注着文件,或是与同僚低声争执着内容。

烟灰缸里塞满了烟卷,刺鼻的烟雾飘在空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