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萨拉森人[1]之首(第4/8页)

“你是说,他说这话的时候……正在病中?”

“不,不。他说这话时如此平静,随便你怎么想都可以;这就是他的故事。”

“我相信他。”珍说。

迈克菲挑出一撮鼻烟,小心翼翼之极,好像这撮鼻烟和鼻烟盒里其余的大不相同一样,还没有嗅进去,就先开口了。

“我只是在说事实,他和我们说,他去了火星,被韦斯顿教授和狄凡先生——此人现在名叫费文思通勋爵——绑架去的。他自己说,他逃离了这两个人——在火星上逃出来的,你明白吗?——又在火星上独自游荡了些日子。”

“我想,火星上是无人居住的吧?”

“关于这一点,除了他说的故事,我们没有任何证据。斯塔多克太太,你当然清楚,一个甚至在地球上也茕茕孑立的人——比如说一个探险家——有时候心智会走极端。我就听说过有人会忘记自己是谁。”

“你是说导师他可能凭空幻想出了火星上的事物?”

“我不做评论,”迈克菲说,“我只不过是在记录。他自己说,火星上有各种各样的生物;也许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把自己的家弄成了一个动物园,不过这无关紧要。他还说,他遇见了一种眼下正和我们休戚相关的生命。他称这种生命为‘艾迪尔’。”

“你是说某种动物吗?”

“你曾经想过要给动物下个准确的定义吗,斯塔多克太太?”

“我觉得没有过。我是说,这些生灵……哦,是不是有智慧的?能说话吗?”

“然也。他们能说话。他们也是智慧生命,另外,能说话和有智慧可不总是一回事。”

“实际上,那些是火星人?”

“根据他的说法,他们恰恰不是火星人,他们是在火星上,可是并不是在火星上土生的。他说他们是生活在虚空宇宙中的。”

“可那里没有空气啊。”

“我只不过是在给你复述他的故事,他说这些生命不用呼吸。他还说,他们不用繁殖,也长生不老。不过,你可以看出,即便我们假定他的故事的其他内容都是真实的,这最后一个说法也无法通过观察得以证实。”

“那些生物究竟像什么?”

“我在告诉你,他是如何描述的。”

“我是说,他们什么样?”

“我现在对这个问题尚无能力回答。”迈克菲说。

“他们是不是硕大无比?”珍不由自主地说。迈克菲擤擤鼻子,继续说。

“斯塔多克太太,关键是这一点:兰塞姆博士声称,自从他返回地球之后,这些生物就不断来拜访他。他第一次失踪的情况就是这样。然后,就是第二次失踪。这次他消失了一年以上,他说他去了金星——那些艾迪尔带他去的。”

“金星上也有这些生命吗?”

“请原谅,我觉得你这话表明,你没有抓住我话中的要点。这些生命根本就不是生活在行星上的。假如说真有这类生命的话,请你想象他们在深空里漂浮,不过也能在各个行星上降落,就像鸟落在树梢上一样,不是吗?他说,其中有些生命,多少是一直留在某些行星上,但他们也是外来的,他们和居住的星球截然不同。”

他们静默了几秒钟,珍问道:“在我听来,他们多少是友好的吧?”

“至少导师当然是这么想的,只有一点重要的例外。”

“什么例外?”

“艾迪尔对我们地球已经关注了许多世纪了。我们看来是运气不佳,不能决定我们自己的这种新寄生虫。斯塔多克太太,这就是我要说的重点。”

珍等待着。奇妙的是,迈克菲的举止让他告诉珍的神奇故事显得平淡了不少。

“总而言之,”迈克菲说:“这栋房子要不就是由我所说的那种生物所主宰,要不就是纯粹受幻觉左右。导师认为,他从艾迪尔的建议中发现了有一场针对人类的大阴谋;而且,艾迪尔的建议是导师应当指挥这场战斗——如果这也能算指挥的话!你可能会怀疑,斯塔多克太太,像他那么理智的人,怎么会认为我们就靠在这里种冬令蔬菜,训练演把戏的熊,就能打败一个强大的阴谋呢?这个问题我已经不止一次提出过了。答案始终不变:我们在等待命令。”

“艾迪尔的命令?他所说的神灵,就是指艾迪尔吧?”

“我怀疑就是,虽然他和我说话时不用这个词。”

“可是,迈克菲先生,我不明白。我还以为,你说过我们星球上那些艾迪尔是敌人。”

“这是个很好的问题,”迈克菲说,“导师说和他沟通的那些艾迪尔,不是我们自己地球上的,而是他在外太空的朋友。我们地球上的,陆生的艾迪尔,恰恰是这整个阴谋的幕后主使。斯塔多克,你要这么想,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上,艾迪尔中的罪恶阶层已经在此建立了他们的大小总部。如果导师的话没错,那现在的形势就是,他们可敬的乡里乡亲正在造访地球,要将血洗地球。”

“你是说,那些外太空的艾迪尔实际来过这里——来过这个房子?”

“导师是这么认为的。”

“可你一定知道这究竟是真是假。”

“我怎么知道?”

“你见过那些艾迪尔吗?”

“这个问题,无法用肯定否定去回答。我曾见过许多似有实无,或似是而非的东西:例如彩虹、倒影和日落,当然还有梦。而且也有不同的解释和暗示。我不否认我曾在这里见过一类现象,现在尚无法完全解释。不过每当我随手带着笔记本,或者有条件可以取证证明时,这些现象从来没有发生过。”

“不是眼见为实吗?”

“对于孩子和牲口来说——或许如此吧。”迈克菲说。

“但是理性的人不会如此,对吧?”

“我叔叔名叫邓肯森,”迈克菲说,“你可能熟悉这个名字吧——他是海那边的大议院的议长,在苏格兰——他过去常说:‘以上帝的名义,证明给我看。’然后猛击桌上的那本厚厚的《圣经》。他就是这样让那些到他面前胡说八道神灵显灵的人闭嘴的。考虑到他的前提,他是很正确的。斯塔多克太太,我不赞同他的观点,你知道的,不过我也依奉同样的原则行事。如果要我安德鲁·迈克菲相信什么东西确实存在,那非要这东西出现在光天化日之下,有足够的人目击作证,而且对着照相机和温度计也不躲躲闪闪,那我才会服气。”

迈克菲若有所思地盯着鼻烟盒看。

“如此说来,你见过一些现象。”

“是的。但我们一定不要偏听偏信。这可能不过是幻想。或者是个小魔法把戏……”

“导师耍的把戏?”珍愠怒地问。迈克菲先生再一次盯住自己的鼻烟盒。“你真的指望我相信导师是这种人吗?是一个江湖骗子?”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