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和副院长共进晚餐(第2/6页)

柯里谦虚地说:“啊,这不过是希望而已,我不会说你这样的话,詹姆斯……”

“不,不,”财务总管说,“当然不会说一样的话了,我们都有各自不同的语言,但是我们的意思是一样的。”

费文思通问:“有谁发现了国研院究竟是个什么机构,打算做什么吗?”

柯里看着他,表情略为震惊。“说这话的居然是你,真奇怪。”他说,“我原以为你加入了这个机构呢,就是你本人。”

费文思通说:“若认为某人参与了某事,就对其正式计划都清清楚楚,这不是有些幼稚的想法吗?”

“哦,如果你说的是了解细节。”柯里说,然后沉默了。

财务总管说:“当然了,费文思通,你在故弄玄虚。我认为国研院的目标是很清楚的。这是第一次尝试从国家角度来认真对待应用科学。其规模和我们之前的研究相比是天壤之别。看看其建筑的规模,看看其器材之精良!想想这已经对工业做出了多大的贡献。想想国研院将会怎样调动这个国家的一切潜能;而且还不仅仅是狭义上的科学潜能。国研院有十五个部长,薪水都是一万五千镑一年。国研院还有自己的法律职员,听说还有自己的警察!国研院还永久性雇有建筑师、测量员和工程师!这个机构真是巨无霸!”

“我们子孙的工作也有了保证,”费文思通说,“我算明白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费文思通勋爵?”财务总管摘下眼镜说。

“上帝啊,”费文思通说,他满眼是笑,“真是失敬啊。我都忘了你也曾有个家庭,詹姆斯。”

“我同意詹姆斯。”柯里说,他等说话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国研院标志着新时代的开始,一个真正科学的时代。直到目前为止,一切都有偶然性。而国研院则将科学本身建立在科学的基础上。国研院每天都会有四十个互相关联的委员会分别开会,而且他们还有个奇妙的小玩意,这件东西我上次进城时看到了模型,每半个小时,这个小玩意就把各个委员会最新的研究成果自动显印在分析布告屏上委员会各自的小方格里。然后这份报告就自动滑到某个位置,通过小箭头和其他报告所有相关的部分整合起来。只需看一眼布告屏,你就亲眼看到了整个研究院的大政方针正在形成。顶楼起码有一组二十个专家在一间很像地铁控制室的房间里专门伺候这个布告屏。这确实是个奇妙的玩意。不同的事务以不同的彩灯在布告屏上显示出来。这东西起码花了五十万,他们管这东西叫‘实用主义仪’。”

布斯比说:“你看,你又一次见识了这个研究院已经为国家做出的成绩。‘实用主义仪’会成为一大发明,数以百计的人会加入这个事业。也许国研院的建筑物还没有完工,这个分析布告屏就已经过时了。”

“是啊,真是了不起。”费文思通说,“‘老不’早上还亲口告诉我研究院的下水系统是一流的。”

“就是。”布斯比刚毅地说,“我觉得人们也不该忽视这个方面。”

“你是怎么想的,斯塔多克?”费文思通问。

“我认为,”马克说,“詹姆斯谈到了最关键的一点,他说国研院会有自己的法律职员和警察。我觉得‘实用主义仪’或豪华的下水系统不值一提。关键是这次我们将科学应用在社会上将得到国家全力以赴的支持,就像过去国家全力以赴支持战争一样。我们希望国研院比过去自由式的科学研究能做出更多的科学成就,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就是国研院所做的比过去多得多。”

“真该死,”柯里看着手表说,“我要去找‘老不’开会了。如果你们想在喝完红酒后再喝点白兰地,酒就在碗橱里,矮脚杯就在上面一格。我尽快回来,你不会走吧,詹姆斯,是不是?”

财务总管说:“不行啊,我得早点回去睡觉。你们俩继续玩,别让我打搅了你们。我几乎站了一整天了,你知道。在这学校里当官的都是傻瓜,没完没了的烦心事,压死人的责任。然后还有人说那些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虫才是真正干事的人!我倒想看看格罗索普和他那伙人能不能干得了我今天干的活。柯里,老伙计,你要是专心学经济学,日子可比现在轻松多了。”

“我已经告诉过你我学的不是经济学!”柯里又开口了。可是财务总管这时已经站起身来,弯下腰和费文思通勋爵说笑话了。

这两个人一出门,费文思通勋爵就紧盯了马克几秒钟,脸上的表情让人猜不透。然后他咯咯地笑了,继而大笑起来。他瘦长结实的身体猛地坐回椅子里,笑得越来越响。他的笑声很有感染性,马克自己也笑起来,笑得很真诚,甚至很无助,就像个孩子。“‘实用主义仪’,还有堂皇壮丽的厕所,还有所谓现实理想主义。”费文思通笑得气喘吁吁。马克此刻感觉异常解脱。他之前没有看出柯里和布斯比可笑的一面,或者是虽然看得出,但是出于对“进步派”的敬畏,也视而不见。现在他眼前重现了这一幕幕。他真疑惑自己怎么能对他俩可笑的一面视而不见呢。

“真要笑死人了。”费文思通半天才缓过气来,“为了达到目的你得利用那些人,可是当你问他们究竟干的是什么事时,他们居然能说出这样的傻话。”

“可他们多少还是布莱克顿的智囊。”马克说。

“天哪,当然不是!格罗索普和‘暴雪’比尔,甚至老朱厄尔,都比他们聪明十倍。”

“我还不知道你是这么看的。”

“我觉得格罗索普他们走错路了,他们对于什么是文化和知识,什么不是的判断标准不切实际,这个标准不适应当今世界,纯粹是幻想。但这至少还是个相当明确的理念,他们也矢志不渝地追求着。他们知道自己要什么。可我们这两个可怜的朋友,尽管我们能劝他们搭上正确的车,甚至让他们开车,可他们对要去哪里,为什么去,则一无所知。他们拼死拼活也要把国研院弄到艾奇斯托来:所以我们少不了他们。但是国研院的意义究竟是什么,或者任何其他事情的意义究竟是什么,他们根本不知道。还说什么‘实用主义仪’!还什么十五个负责人!”

“哦,可能我和他们也是一样的。”

“你可一点都不同于他们。你马上就看出了要点。我知道你能看出来。自从你成了研究员之后,我读过你的每一篇文章。这就是我想和你谈的。”

马克缄默了。从一场密谋卷入另一场密谋使他头昏目眩,柯里的上好红酒也让他越来越晕,他说不出话来。